—!呜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跟爸爸打架了,妈妈你快来带我回家……”
他正哭得有劲,突然脚下树枝哗啦啦一声,一个庞然大物猛的窜出来,险些把叶真吓得魂不附体:“什么东西!”
天色太黑树影憧憧,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才听黑泽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淡的道:“是我,别怕。”
叶真睁大眼睛,随即被突然亮起的手电光刺得眼睛一眯,吓了一跳。
只见黑泽嘴里咬着手电,一手攀着虬结在一起的树干,一手拿着血淋淋的匕首。在他身下不远处,半截碗口粗的蛇身挂在枝叶间,随着狂风摇摆来去。
黑泽半个肩膀都泼了湿淋淋的黑血,透着难闻的腥气,脸颊上也溅到了一些。他把匕首往口袋里一插,毫不介意的抬手抹了一把,又抓住叶真的手腕:“跟我到下边去,有个树洞足够容纳我们两个人。”
“你……你怎么来了?”
黑泽不答,拉着叶真的手慢慢往下走。下树远远比上树难,十几步路他们走了大半天功夫,中途叶真还几次差点失足,顺着树干一路滚下去。
好不容易摸到树洞的边,黑泽紧紧抓住树枝,让冷得全身发抖的叶真靠在自己臂弯里;另一手握刀劈开树洞口的零碎枝叶,然后把叶真托进去安顿好,自己才摸索着钻了进去。
这树洞是被虫蛀过然后慢慢腐烂而成的,里边一股咸腥发霉的味道,但是比外边狂风吹着要暖和多了。叶真抖了半天,终于暖和过来,缩着身体可怜巴巴的诉苦:“我饿。”
黑泽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香香甜甜的白纸包,默不作声丢给他。
叶真用鼻子嗅了嗅,惊奇道:“糯米团团!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又让人带了一些。”
叶真完全不计较,他饿狠了,立刻摊开纸包埋头大吃起来。
他吃东西的时候身体蜷缩着,头一拱一拱的,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呼哧呼哧的样子就像一只专心致志的小兽。黑泽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天光细细打量他,呼吸带着经过克制之后刻意的轻浅,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温度。
他知道这时没有人能看见自己的眼神和表情,也没人能察觉他对一个被自己家族迫害至此的父母双亡的孩子,怀有怎样悖逆人伦的思慕和欲望。
树洞外传来狂风穿过树梢的呜咽声,长远尖厉,仿佛遥远而悲伤的哭泣。
他恍惚想起在日本早一些的时候,其实这种感情也是存在的,武士道精神本来就允许年长的高位者提携姿容秀美的年轻后辈,教他剑术,提升他的地位,提供保护和资助,但是也占有他的身体。古早时期很多这样的同性之爱不仅不被人诟病,相反被传为佳话,一代一代的流传下来。
但是问题在于,武士道精神同时也允许年幼弱小的下位者提出反抗。如果他不愿意,他一样可以拒绝高位者的求爱;甚至如果对方再三纠缠,他还可以用武力杀死对方,而不会被律令过于苛责。
黑泽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口气。
叶真吃完糯米团子,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问:“你叹什么气啊?”
黑泽默不作声,也不睁眼看他。
叶真于是不满了,伸脚踢了踢黑泽的腿:“喂!串串!我问你话呢!”
黑泽把腿挪了一下,叶真却眼明脚快,脚尖轻轻在他大腿上一抹:“你躲什么,小爷是在关心你呢!小爷可是从不关心倭寇鬼子的,看在你是个串串的份上……”
黑泽突然一睁眼,闪电般抓住了叶真来不及缩回去的脚踝,黑暗里眼神寒亮,一动不动的盯着叶真。
树洞里寂静无声,只听他们两人此消彼长的呼吸。半晌黑泽缓缓放开少年的脚踝,淡淡道:“我只是在想,我马上就要回日本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