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切尔起身走开,半晌后端着一杯红酒走了进来。
“1989年拉菲酒庄出品——没有热巧克力了,临睡前喝点酒对你有好处。”米切尔强行把酒杯塞给邓凯文,一屁股坐在床边上:“你到底梦见什么了?这么痛苦的样子。我看你在枕头上翻来覆去,汗跟水一样往下淌,却怎么也叫不醒。我叫你叫了十几声呢。”
邓凯文往枕头上一摸,竟然真的一手汗水。
“我梦见埃普罗了。”
“——埃普罗?!”
“嗯,我梦见自己变小了,大概七八岁那么大。然后他过来带我走。”
“走去哪里?”
“纽约ga。”
邓凯文低头喝了一小口酒,米切尔看着他垂下的眼睫,低声问:“你是抗拒回到ga呢,还是单纯害怕埃普罗,仅仅是梦见他就恐惧得说不出话来了?”
“……都有吧。”邓凯文笑了一下,那笑容在灯影下竟然有点苍白:“我确实挺没用的,这么多年都没纠正这个性格。”
“你已经很好了,洛杉矶警局最优秀的高级警官之一。就算现在埃普罗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至于完全没法抵抗吧?再说还有我帮助你。”
米切尔紧紧盯着邓凯文的眼睛,不论是语调还是目光,都诚恳到了极致。
但是邓凯文没什么反应,只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话说回来,有一个问题我始终很奇怪,为什么你这么不愿意回ga?”米切尔挪了挪位置,更加靠近的看着邓凯文的眼睛:“我们来设想一下,如果你回到ga,你有可能继续当黑道继承人。ga的财富和势力都是惊人的,又没有其他继承人来跟你竞争,你几乎铁板钉钉能当上下一任的ga老大。权力、地位、金钱、名誉……这些让世人汲汲钻营的东西你都唾手而得,简直是上流社会中的上流社会。为什么你不愿意回去呢?”
房间里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到地摊上都能听见声音,花园里夜虫的鸣叫格外清晰。
半晌,邓凯文才低声道:“我想离开埃普罗。”
他说完这句话后,很久都没有动作,只静静的坐在那里,盯着杯中血红的残酒。
“……他打你么?”米切尔低声问。
“打吧。”
“为什么?”
邓凯文迟疑了一下,“……各种原因吧。”
“那他怎么打你?”
话音刚落米切尔就意识到这话问快了,应该再铺垫一下的。
邓凯文果然表现得很抗拒:“也没怎么,别说这个了。”
他刚准备把残酒一饮而尽,米切尔迫近一步,紧盯着他的眼睛问:“他用打火机烧过你是吗?你的皮肤曾经严重烧伤过?后来是怎么治好的?”
这话问得很快,三句几乎是一口气连了下来。米切尔知道邓凯文是这种人,一旦他起了防备之心,就很难轻易再被人迷惑。当他已经打算逃避话题的时候,用安抚和解释的温和手段是没用的,再怎么样也没法打消他的防备之心。
唯一有办法的是紧追着问下去,不给他回避的机会,不给他调试自己心理状态的时间。
只要抓住最大的心理弱点穷追猛打下去,即使意志坚强如邓凯文,也是很难招架的。
“那个没有……那个是我自己烧的。”果然邓凯文条件反射的反手摸了摸后腰,有点尴尬的解释:“烧掉一个纹身。”
纹身还用烧?直接激光去除不就得了。米切尔这么想着,面上却笑起来:“你连自焚都不怕,害怕被人打两下?”
“……不,这不是简单打两下的问题。你知道杨氏心理异化法则吗?”
“——那是什么东西?”
“一套心理折磨的办法,也有人称之为变态培养法则。它主要通过一系列暴力手段,把正常人培养成冷酷无情、嗜血好杀、而且自我意志薄弱的异类。这种异类一般都是极端危险的犯罪分子。简要而言,就是如何扭曲一个正常人的心态。我这么给你打比方吧,就是说被这套法则所训练出来的人,哪怕原本是圣人,都会变成杀人犯。”
“埃普罗用那套东西训练你?!”
“嗯,……后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