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十方:我还是应该把你藏起来,不见任何人!
宁执说的“很重要的事”,自然就联系涂山章了。一个传音之后,撑着红伞的前任鬼王就接受了召唤。看得出来,他这个鬼平日里真的挺闲的。不过说实话,书院里这么一群教习,不上课的时候,谁又不闲呢?平日里既不敢修炼,又害怕出门,平日里连想像道君一样主持个正义都没有发挥的空间。
在涂山章赶来的路上,宁执则在抓紧时间思考,他该怎么把徐卿或者说涂山卿拜托他传达的话,合理化的传递给涂山章知道。
答应的时候,宁执还觉得挺容易的,等真正到了实操阶段才发现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
在涂山章的认识里,他哥涂山卿早就去世了,而且是那种死的不能再死,既当不了鬼也当不了仙的悲伤往事。他到底要怎样才能在不揭开涂山章伤疤的情况下,完美解释两个世界的诡异情况?特别是宁执自己其实都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到宁执和涂山章在书斋汇合,宁执也没能想到什么比较恰当的说辞,但人已经到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宁执决定把一切都推给天道背锅,毕竟是修真界嘛,遇事不决,天道意志。
天道:???
结果在宁执刚试探性的问出“你觉得你哥有没有可能还活着”的时候,涂山章的反应已经是一个“你这不是废话嘛”的白眼抛了过来。他当着宁执的面,转了转自己手上血红的油纸伞,开口道:“你觉得它是什么?”
“你的本命灵器?鬼器?”宁执一直把红伞当做是涂山章的随身挂价来着,在外观党的世界里好看就行了,管他那么多呢。
“这是我哥的思念。”涂山章用再笃定不过的语气道。
思念在,伞就在。就像他阿兄一天都没有放弃过想他,他也一天没有放弃过与阿兄重逢的希望。
犹记得,幼时无意与兄长走散,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感到害怕,就已经在原地被哥哥重新找了回来。他被抱了个满怀,听着阿兄用颤抖着声音说:“阿章好棒啊,一直有在原地等着我。”从那以后他就记住了,只要他一步也不离开,他就一定能够等回他的阿兄。
所以,这回也是一样的。
阿兄不是死了,他们只是走散了,岁月悠长,故人终将重逢。
涂山章的这份坚守,让宁执本来卡在嘴边的话容易了很多:“我没有办法对你解释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但涂山卿让我转达,他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想你。”
书斋在这段对话之后,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一直、一直到很久之后,宁执才听到涂山章缓慢而坚定的回答:“我知道。”
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平静,平静到了根本看不出情绪,只有他握紧了伞柄的苍白之手,出卖了他不断翻涌的内心。他觉得自己与哥哥只是走散了,和他意识到他们真的只是走散了,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涂山章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庆幸过,他当年的选择是入住到迎年书院,而不是顺应那颗暴戾到想要毁灭整个世界的心。
他真的曾很认真的想过要与这个世界共归于尽。
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阿兄是那样的热爱着这个世界,他不想让阿兄失望,哪怕是在阿兄陨落之后。
他的坚守终于还是有了意义。
送走需要时间消化的前任鬼王之后,宁执索性就在书斋里坐了下来,铺纸研磨,开始抄经。他真的很喜欢抄经,因为这种方式既能帮他思考,也能助他沉淀情绪。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阴符经》)
当宁执平静下来后,姬十方已经坐在宁执对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两人四目相对,宁执略显懊恼:“我又故态复萌了,对吗?”
“不。”姬十方却反而摇了摇头,“我突然意识到你这样其实就很好。”
“嗯?”
哪怕你看不到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在我的眼一直这般鲜活就足够了。姬十方真的挺好满足的。
宁执却打定了注意,要把所有的关注都重新拉回到姬十方身上,他主动开口问:“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你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本来还踌躇满志的姬十方,瞬间卡壳,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一个多么无趣的人,在宁执期沉睡的这段时间,他除了看着宁执期,就什么也没有做了,因为他根本不关心任何人,也不怎么在乎别人的事。
如果宁执知道姬十方在想什么,他大概会回一句,好巧哦,我也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