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王娴也这样想。
王娴叫来宫人,问起皇上的行踪。
宫人有些怕王娴,怯声道:“说是在明妃宫里呢。”
王娴刚想说什么明妃,但转瞬就想起来,那冯玉卿领了太后懿旨入的宫,赐号“明”。
自从冯家势头渐渐被他们家压下去后,冯玉卿那个病秧子可是多年都在给她做陪衬的。如今倒好……王娴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开口问:“那皇上待她如何?”
王娴想了想小皇帝的性子,根本还不通情爱,不分美丑呢。又是个被太后挟制在手里的。不……王娴一怔。如今小皇帝倒也反抗起来了。可那又怎么样呢?那到底是他的生母。冯玉卿作为太后硬塞进来的女人,小皇帝对母亲发作不了,也就只能将一腔不满和怒火发泄在冯玉卿身上了。
她无论如何都是皇后,冯玉卿可不是。
王娴等了会儿,才发觉宫人没有应答。
她沉下脸:“我问你话,为何不说?”
宫人这才道:“皇上待她,听说是极不错的……昨个儿才又赏了些珍珠玛瑙什么的。还有说是当年太后私库里放着的头面,也送到她那里去了。哦还有,太皇太后也赏了些东西……如今皇上在她宫里,应当是要同她说齐王大婚备什么礼的事罢。毕竟她与皇上都认得那齐三姑娘。”
王娴:“够了,闭嘴。”
宫人讪讪道:“是您让我说的。”
王娴:“……”
王娴回过神来,手掌都掐出血了。
“你方才说,齐王要大婚了?”
“是。”
“真是与那齐三姑娘?”
“是啊。朝野皆知的。”
不是为了打压小皇帝,不是为了削去皇帝的助力。他当真,仅仅只是为了给齐春锦出气罢了。
王娴深吸一口气。
罢了,我能安全无虞活下来,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王娴站起身,挂上笑容,道:“备礼这样的事,皇上应当来同我商量才是,明妃身体柔弱,哪里费得了这些心?”
王娴说罢,就往殿门外走,谁晓得刚走到那里,便叫人拦住了。
守在门口的禁卫却是不怕王娴的,冷着一张脸,淡淡道:“皇后养病,不得出入。”
我何时有病了?
王娴心下一惊,忙问:“齐王大婚那日,难不成我也不能出去吗?”
禁卫却未再应声。
王娴望着进出的宫人,却唯独她不行……王娴面色一白,脚步轻飘飘地回转身去。落座的时候还差点摔一跤。
她心下有了极不好的预感……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不不。
王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过小皇帝的宅心仁厚,他的性情造就了他应该不会对她下狠手。
对,对,小皇帝是温柔的。
王娴如此自我安慰着,却是一转眼便到了齐王大婚这日。
齐家忙作了一团。
几个宫女小心伺候着齐春锦,给她换了衣裳,仔细梳了妆。待再望向那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儿,众人一时都震得说不出来话。
莲儿帮不上什么忙,便只在一旁道:“姑娘将怀里的匣子给我吧。”
齐春锦却怎么也不肯给。
她牢牢捂住了,道:“我要一并带上花轿的。”
王氏见状失笑。
她到底宠爱女儿,便道:“想来是她最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儿,惦记着要一并带走呢。便让她带去吧。”
主母都发了话,莲儿也只好收了手。
只是她心下却疑惑得紧。
那些小玩意儿不是一并都收入那大箱子了么?昨日姑娘还嘱咐她,将来莫要忘了一并抬入齐王府里去呢。
此时齐王府中。
一左一右,却是各摆了一套衣裳。
一套是王公制式的婚服。
另一套却是银色盔甲,是昔日宋珩上战场时穿的。除了旁边配了迎亲的大红花,这套着实看不出来哪里喜庆了。
成湘就忍不住张嘴叭叭:“您准备这个作什么?今日又不是要上阵杀敌?今日是要去迎亲的。这瞧着……它跟大婚也不沾边儿啊。”
宋珩也略微犹豫了片刻,随即淡淡吩咐道:“都换上。”
成湘怔了怔:“咱们也换……咱们不是要一块儿去迎亲吗?”
宋珩:“嗯。”
见宋珩高深莫测,成湘也不敢再问,只能老老实实交代了下去。
宋珩也是又听齐春锦在梦里夸他身材极好,蓦地想起来,早前她到军营中来探望他的时候……
宋珩敛了敛思绪,换上了盔甲。
齐王府离齐家极近,但不过未时一刻,齐王府中人便出发了,与此同时,城外也有一支轻装简行的军队,进入到了城中。
守城的将士早得了令,自然不会阻拦。倒是京中的百姓一惊,不过随即就认了出来:
“这是齐王手下的兵吧?他们为何进城?”
“你过得连日子都忘啦?今日该是齐王大婚之日。”
“怎么挑个这样天寒地冻的时节?瞧着倒像是下雪的样子。”
众人低低议论几句,在见到士兵上前来时,都畏惧地往后退了退。
而不多时,京中的朝臣也都知晓了这番动静。
有人暗骂:“他齐王好大的胆子!”
也有人心生敬畏:“不管过去多少年,这坐在皇位上的是谁。摄政王到底是不可招惹的……”
高门贵女闻声,叹息道:“当年齐王最风光时,便是得胜还朝时。如今这般,可是在给那未来的齐王妃做脸了?”
只有袁若霞是横竖都不信的。
肖晴也不信。
她们暗暗咬牙,觉得这不是个好日子,什么都不好……哪有这样去迎亲的?
那厢齐王府的车马,绕城一圈儿,方才来到齐家门前。
寓意跨过山高水远,逾越万千艰险,也要来迎娶新娘。
这是朝中早年的旧例,早年已没什么人遵守了。实在累得慌不说,家里也未必有那样大的家业可炫耀的。
等齐王府的车马停住。
此时齐家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除却平民百姓,也不乏王公贵族的车驾。太皇太后便落坐在其中一个。
嬷嬷搀扶着她,且听得她长长叹息了一声,但随即太皇太后又整了整精神道:“是个好日子,极好的日子。我不该叹气。只是不成想,竟然真迎来了今日……我心下原以为,我与他长兄,当真要对不起他一辈子了。如今好,自有人替了我们……”
嬷嬷不敢应声,只默默听她说着。
“我与他长兄都从不是什么好的亲人,恐怕比之先太.宗还不如。他的薄情都写在脸上。齐王自然也没什么指望。可我们却是,将温情都写在脸上,骨子里且是将他用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