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 八九点了,宝绽说:“哥, 我去趟戏楼。”‘
匡正没问为什么,把笔记本关机:“我陪你去。”
“不用, ”宝绽穿鞋拿钥匙,“我都叫小郝了。”
匡正起来穿外套:“让他回去。”
他总是这样,没有多余的话,你需要,我就在。
他开的panamera, 宝绽坐副驾驶, 和以前一样。车子发动, 红尾灯唰地亮起, 轰一声从别墅区开出去,夜晚的路又黑又长, 他们却那么熟悉。
“好久没给你开车了。”匡正说。
是啊,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司机, “原来一上车你就把西装外套脱给我,”宝绽怀念那些日子,“总有股好闻的橘子味。”
匡正单手把着方向盘:“现在你的西装比我都多了。”
所有这些好东西, 西装、快乐、自信, 都是匡正给的,宝绽解开安全带,贴过去,吧唧, 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匡正有点受宠若惊,挑着眉:“心情这么好?”
“好,”宝绽不掩饰,“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好。”
匡正伸出手,攥住他:“不难受了?”
“没什么可难受的,”宝绽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网上骂我骂得再凶,也是不相干的人,我身边真正重要的,你、师哥、小侬,”甚至打过一架的鲁哥,“你们都无条件相信我,我不珍惜你们,却去在意那成千上万个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
“宝老板,”匡正一副打趣的口吻,短促地按了声喇叭,“长大了。”
“师哥都长大了,”宝绽苦笑,“我哪能还缩在你翅膀底下。”
匡正承认,时阔亭这事处理得很像样:“那是小侬调教的好。”
“哥,”宝绽轻声说,“谢谢你。”
在书房那几个小时,他什么都想明白了,匡正是不赞成他替文咎也挡血的,也不赞成他咬着牙死不“认错”,他只是没有说。
他在体谅自己的情绪,而自己呢,习惯了被包容、被迁就,这一次,别说是为了如意洲,就是为匡正,宝绽也会妥协,向娱乐圈的规则妥协,向这个冷酷又强大的网络妥协。
到戏楼时十点钟刚过,一下车,匡正接了个电话,是很久没联系的房成城,他摆了摆手,让宝绽先进去。
深夜的戏楼静谧、古旧,戏唱久了,无人时仿佛也能听到戏腔,随处一个角落似乎都藏着灵魂。宝绽来这儿不为别的,只为了看一眼自己的起点,看一眼他和时阔亭要用毕生来守护的东西。
走进剧场,黑暗中一排排无人的座椅,他在中间一排正中的位子坐下,台上亮着两盏小灯,光影朦胧,似真似幻。
可比起娱乐圈的浮华,比起那些吃人的虚名,这才是真实。
他在台上流过的汗是真的,肩膀上振起的风是真的,雷鸣般的掌声是真的,说到底,唱戏的折也要折在台上,不能稀里糊涂倒毙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