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澜既然搁下了杯子,就不再想着喝酒,从面前盘子里给他夹了块炸豆腐盒,自己也拣了一块慢慢吃,糊弄道:“还行吧。”
闻衡盛好了汤,分给他一碗,又问:“身体如何,比从前好些没有?”
薛青澜低头夹菜,像个饭桌上被考问功课的孩子,喝了口热汤,敷衍道:“就那样吧。”
闻衡听了这回答,很不满意,眉头蹙得像他恨铁不成钢的爹。
“这道鱼烧得还可以,你尝尝。”闻衡把盘子里的葱蒜姜丝挑走,推到薛青澜手边,一看他吃饭那样子就想叹气,“挑食也就罢了,你喜欢什么,好歹多吃几口。”
薛青澜被他如此细致地照顾着,真是除了吃什么都不用考虑。他也有点糊涂,按理说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总有一段生疏的时候,他们两个也都是经历过风雨的人,难道不应该先把酒言欢,喝到晕晕乎乎时才能坦露心声、追忆往昔,重拾过去情谊吗?怎么到闻衡这里,他就自然而然地跳过了许多步骤,还如昔日一般对待他呢?
他心中不会有……哪怕一点点芥蒂吗?
“别光顾着我,”薛青澜道,“你也吃。”
“饶了我吧,”闻衡摇头苦笑道,“在山谷里烤了四年的鱼,闻见味儿就饱了,实在吃不下去。”
薛青澜顿时没了胃口,握着筷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你在那里,是不是过得不好,吃了很多苦?”
“苦吗?还好,无非是吃食有限,器具没有外面这么齐全,也没有旁人,只有我和老头子相看两厌。”闻衡道,“但口腹之欲都是如此,习惯了就不算难熬。”
薛青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没说出来的另外一面,追问道:“那什么才叫难熬?”
“你又知道了?”闻衡笑着看他,见他不动筷子,又给他夹了点菜,随口逗他道,“我一想到还有人在外面等我,就十分心焦,巴不得早点出去,又跑不了,所以常常觉得煎熬。”
他冷不丁忽然直白了这么一句,薛青澜差点被汤呛着:“咳咳咳……我……”
不待他矢口否认,闻衡已道:“是是,知道你没等我,没人等我,都是我闲得无聊,臆想出来骗自己玩的。”
“我……”
“不过在那种牢笼似的地方,胡思乱想也是人之常情,心中有念想,武功才练得快,否则早就颓废了——”
“我错了。”薛青澜闪电般地抄起一个馒头怼住了他的嘴,深吸一口气,恳切地道,“衡哥,我不应该嘴硬。我等你了,真的,这四年里日思夜想,千念万盼,就等你出山团聚。但伤心的事咱们不要多提。你在山里一定饿坏了,快闭上嘴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