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下意识握紧手中巨阙,凝神细看。
一顶双人抬的轻乘小轿,穿过那些浮沉的乳色雾气,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展昭面前。
抬轿的两人,一身下仆装扮,两人一般的目光呆滞木然僵直,若非说二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右首边那人年纪稍轻些,站立时背脊驼的厉害。
轿帘轻掀,下来一位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着一身白色罗裙,挽凤髻,两鬓的发松松散落,闲闲绾三两绢花,冰肌玉肤,细润如脂,铅丹其面,点染曲眉,端的是芳馨满体,瑰姿艳逸。
饶是展昭定力如斯,也不觉心荡神怡,堪叹世间竟有如此美色。
“公子,”那女子低眉敛额,吐气如兰,“小女子歆慕公子丰神俊朗,暗自心折,不知能否邀公子移步一叙?”
这样的良辰,这样的美人,若搁了你,魂魄早飞了九天去,骨头早酥麻软透,除了点头称是眼睛都舍不得移开的分,哪还会问眼前玉人的来历缘故?
展昭忽的有些明白,那书生究竟去往何处了。
那女子面颊泛红,眉目流转之间,叫人不忍拂她之意。
“相请不如偶遇,”展昭微微一笑,“烦请姑娘前头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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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巷子远比看起来的要幽深漫长,愈往里走便愈是云霭浓重阴冷浸衣,那女子弃了软轿,与展昭并肩而行。
巷子很窄,触手是湿漉漉的巷壁,壁角是积年的暗绿色的苔藓,周遭很静,偶尔会听到滴答的水声,还有展昭自己的脚步声。
是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那女子,并那两个轿夫,悄无声息,有几次,展昭恍惚中觉得,只有自己一人在这条深不见底的巷中行走,不知为何而来,也不知要往何处去。
或者,自己是迷路了,不知道是迷失在哪个幽暗而古旧的梦里。似乎转过一个弯,就会有殷勤的店小二拎着茶壶迎上来,招呼一声:“客官喝茶。”而远处的绣楼上,凭栏而立的华服女子正用团扇遮了脸,欲语还休的眼波微转,便醉了楼下痴痴仰望的翩翩少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子忽得停下脚步,向着展昭嫣然一笑,轻声道:“到了。”
到了?
展昭抬起头,高处的匾额之上,“天香楼”三个朱漆纂字似真似幻,忽而近在眼前忽而远在云端,忽而遒劲有力忽而绵软无骨,展昭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那三个字似乎动了起来,一忽儿分开一忽儿又凑至一处,似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昏沉沉的,头重的厉害,眼前的颜色也似乎泛着诡异的色泽,忽得有香气盈于鼻端,那女子的纤纤玉手攀住他的肩,凑至他耳边低声道:“公子,你醉啦。”
语音靡软,吐气如兰,展昭低头,对上如水双眸。
那眸子,似蕴藏说不出的魔力,牵引他沉溺其中。
周遭渐渐喧嚣,轻歌曼舞,丝竹盈空,有人执着牙板,咿咿呀呀不知唱谁的艳词丽赋,门内传来呢喃绵软的女子娇嗔,忽得嗳呦一声低呼,不知是谁倒翻了酒杯,那酒香慢慢溢开,愈溢愈满,愈满愈暖,通体竟是说不出的舒畅。
那女子扶住展昭,悄声道:“公子,梦蝶扶你进去啦。”
梦蝶,如此绮梦,艳异若蝶。
坐于厅堂,莺歌燕语,软香袭人,梦蝶偎依于展昭身侧,一杯杯劝他水酒。
说来也怪,明知不该饮,酒到唇边,还是不由自主啜下。
“公子,”梦蝶清喉娇啭,“公子可喜欢梦蝶?”
喜欢?刹那间,展昭竟有片刻失神,喜欢她么?似乎不是,如果不是,喜欢的是谁?
待要去想,头痛欲裂,低首看时,眼前的玉人腮晕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