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素,我来陪你,你一个人,睡在那地下一定很寂寞……”
“怀素,不要死!”
他突然开始挣扎,纵在梦中亦满面惊惶,惊惶着我的离去,他沉陷在七年前离别的噩耗里不能自拔,那些深藏的恐惧记忆在病弱时凝化为梦,在梦里,我因为他的愚蠢任性而郁郁死去。
他掌心紧握成拳,满握一手凄凉。
我伸掌轻轻按住他,在黑暗中沉默感受他的苦痛与挣扎。
久久之后,夜色里,珍珠般的光芒一闪,有冰凉的液体悄然滴落。
落在沐昕的额上。
他霍然睁开眼。
唯见一室冷月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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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首立在自己房间的窗前,了无睡意,天边曙色将露,一线霞光渐渐铺漫,漫长的一夜过去,新的一天,携着无尽的犹疑与彷徨,姗姗来迟。
清脆而熟悉的鸣声突然传来,随着那声,雪白的鸽子飞落我掌心。
我取下鸽腿上的竹管,从中抽出那小小的纸卷,展开细读。
看完后,我将纸卷攥在手心良久,最终内力一运,纸卷碎成齑粉。
本应拿给近邪看的,可最后那几个字,让我改变了主意。
在外公手下擅长讯息搜集的能人洋洋洒洒介绍紫冥宫秘辛的大段文字后,是外公龙飞凤舞几不可辨的狂草:
丫头!离姓贺兰的远点!贺兰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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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了笑,外公,你智能天纵,心通鬼神,我自然是什么也瞒不了你去,只是你纵然再信息灵通,再善于推测,你也不会知道,并不是我离贺兰悠远不远的问题,而是,贺兰悠,从来不要我靠近他。
又有什么样的智者能告诉我,要想由心而活,到底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紫冥教上任教主,也就是贺兰悠的父亲贺兰笑川,惊才绝艳啸傲天下,却是个痴迷武功不通世务的武狂,为寻觅散落世间的各种传说中的秘籍武学,他不惜丢下教务,丢下美妻弱儿,踏遍人间名山大川,去寻那虚无缥缈的至境,最终寻到与否,无人知晓,外公的密信里,只说他在最后一次回宫时,突然失踪,随即,贺兰秀川接任教主。
从此江湖中,再也没见过这位行事随心,恣肆无拘的第十代紫冥教教主。
我冷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与贺兰秀川怕是脱不了干系罢?
想起那个容色比女子更媚更艳却毫无粉腻之态的贺兰教主,我的心绪立时烦乱起来,要如何才能既解了师傅的毒,又能安然出了大紫冥宫?
正思量处,忽听得贺兰悠的声气,稳稳笑道:“怀素,这么早。”
我霍然回头,便见未闭的门扉处,贺兰悠长衣大袖,银环束发,微笑伫立在仲夏高山深谷尚算柔和的早风中,眉如翠羽,目闪流星,整个人,明珠般熠熠生辉。
这番神采奕奕,哪里象个竟夜长咳无一时闭眼的伤重之人?
我捺下心中翻腾的思绪,回他一笑:“你也早。”
“自然是早,”他淡淡看我一眼:“整夜听得有人徘徊不已,只怕也不容易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