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坐等敌人势力长成,不如未雨绸缪先灭生机,”沐昕字字清晰,“在他看来,高煦已是劲敌,他不能容忍再冒出个你,你已有如许势力,若再得民心所向,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数?即使燕王大业未成,少一个强敌,总是好的,何况你的存在,已经损及他名望地位。”
我默然,仰首看天边,一行秋雁翻惊摇落,墨染的身姿穿云而过,写成大大“人”字,不过一撇一捺,多么简单的字,然而又多么复杂!
看着天空,我一字字道:“我会走,但我永远不会给谁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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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有雨。
雨无声却绵密,沉静在微带萧瑟的秋风中,一方方的湿了青石地面,石板路仿如上了层釉彩,滑腻的泛着灰黑的暗影,倒映着思莺居檐下气死风灯微微飘摇的红光。
吱呀一声,描金漆红的大门开了一线,女子妖媚的言笑之声隐隐传来,夹杂着一阵相送挽留的缠绵之声,满面沉醉之色的醉醺醺男子,歪歪倒倒走出来。
走出老远,兀自不住回首,大声笑答:“玉仙姑娘呃莫送莫送明日我还来找你莫送”
人家其实早已将门关上。
那男子一转头,灯光打在他脸上,一张年轻普通的脸,眉目间颇为精干,只是鼻勾如鹰,看来有几分突兀。
我漠然立于暗处,淡淡问身侧兰舟:“是他?”
苍白着脸,眼眶却瞬间红了,兰舟几乎是呜咽着点了点头。
我皱眉,低叱:“不许哭!为这样的男人哭,你羞也不羞!”
她咬了咬牙,反手一抹眼泪,道:“是,我不哭,是他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要哭?”
我点点头,道:“好,接下来的事就是你自己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的手下会在暗中帮助你的。”
她痴痴的想了想,不确定的问我:“郡主我该怎么做?”
我回身,看着她的眼睛。
“你可以扮鬼,吓这个心中有鬼的家伙半死,可以带着我给你的人,蒙面将这家伙揍一顿,也可以阉了他,让这个负心人再也无法在出卖情人后用出卖情人的银子浪荡青楼楚馆你还可以,什么都不做。”
“看你对他恨到什么程度,看你的心,对他的留恋和痛恨,哪样在最后抉择时占了上风,”我慢慢的指了指心口:“即使你不忍一指加于他身,我也不奇怪。”
转首,凝视檐下零落的雨滴,我没有笑意的笑了一声。
“因为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她们的恨,永远比爱更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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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冷雨。
雨珠涂抹得天色凉意森森,青石小巷微光如波影,行走其上,宛如横涉长河,看得见身侧景致流转如梦境,看不见前方幽深的尽头,会是怎样的天地。
我步伐缓慢,于雨中漫步,一任雨如落花,点坠衣襟,衣角微湿。
抚了抚衣,我目光冷而软的落在袖口,雪色丝绡毫无湿意。
思绪如雨牵扯连绵,丝丝回溯,我不能忘记,这是贺兰悠留下的我的焰雪绡。
自然更清楚的记得,那个包袱里,那件最重要的东西。
他终究是没有拿走拈花指诀。
在一起的九个月,他有无数的机会去拿走或打开那关系着他身世生死,甚至关系着紫冥教百年基业的绝世奇宝,然而他没有。
是过于骄傲而不屑乘人之危,还是近邪改造机关技巧过于高绝,以至于贺兰悠徒劳数月而无功?
妙峰山山洞里,火光中高悬的指诀,曾经将一心要留住我的他逼出洞外。
我记得他那时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指诀之上,而是一瞬不瞬的凝注在我脸上,我无法读懂那明灭的思绪,或者说,我不想懂。
那一刻,我只知道,艾绿姑姑的头颅,冰冷的躺在我身侧,我永远记得她苍白的容颜,如同巨大而沉重的暗影,横在我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