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电光火石间我瞿然一惊,疾声问道:“父亲,不死营交还后,您属意由谁统带?”
他似是怔了怔,方答:“此事朕意未决,你也不必忧心,总之,朕不会亏待不死营有功将士就是。”
我不理他语气已有不豫,忽地站起,指着那奏折道:“可是拨予朱高煦麾下?”
他默然不语。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只觉得宽阔良深的宫殿的光影,一层层黯淡下来,黯淡光色里高坐的父亲,面目模糊,神情阴鸷,然而隐藏在这些表象之后他的内心,已难用模糊阴鸷来猜想,我看着他,想用目光劈开遮掩于他神色前的重重层云,却最终,只能直面他的无波神色,和抿着满含深意笑纹的嘴角。
我苦笑起来,十指冰凉。
父亲,你离我如此遥远。
多年前,娘亲逝世之时,你已遥遥立于我生命的对岸,终我一生,难以真正靠近。
然而那时,我还是能看清你,知晓你前行路途上的一切。
可如今,是不是身份的巨大转变,从仰望而至俯视,那般落目的景象变迁,亦会彻底改变一个人?还是你一直很好的隐藏了那么久的本性,在踌躇满志天下在握的今天,终于不需再苦心隐瞒掩藏,而痛快显露?
我本应熟悉你 ,然而这一刻,我只觉得陌生,那陌生如此寒意森森,利齿烁烁,泛着白亮的幽光,啮痛我。
啮痛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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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长更新,不留存稿,所以下一章若更慢了,勿砸。
第一百六十八章 玉碎宫倾血正殷(一)
良久之后,我缓缓坐下,向椅背一靠,吁出了一口气。
闭了闭目,随即睁开,我已平静。
再不看父亲,我淡淡道:“为何要给朱高煦?”
父亲皱眉,“他是你弟弟,你为何总是直呼其名?”
我恍若未闻,“为何要给朱高煦?”
“你”父亲脸色微紫,想了想还是答道:“高煦迟早要封亲王的,按例,藩王每年得禄米万石,可在藩王府置相傅和官属,拥有护卫军至少三千人,高煦于靖难之役也有战功,本应封赏,他上折请求将不死营拨至他麾下,并不逾矩。”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淡淡道:“父亲,我们来做个游戏如何?”
他似是不防我突有此说,目中掠过讶色,随即试探着问:“游戏?”
我漠然道:“请父亲传朱高煦,杨熙,以及三十六人队不死营将士进宫。”
他疑问的看着我,我道:“来了便知。”
想了想,父亲依言命太监传旨,我又补充了句:“告诉杨熙,未时三刻,我要在谨身殿前见到他和他的士兵。”
父亲怔了怔,道:“怀素,现在已是未时初刻,不死营尚在皇城之外,两刻功夫,如何来得及”
我截断他的话:“来不及,就不配身入不死营。”
他再次怔住,深深看我一眼,挥手示意太监依言传旨。
太监匆匆出门,我斜身向椅上一靠,闭目假寐,不再看他。
他也略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自取过奏折翻看,父女相对无言,一室冷寂沉默。
不过一合眼工夫,未时二刻,我站起身,向外走。
父亲怔怔抬头望过来,“你去哪里?”
我道:“现在去谨身殿,缓行一刻可至,正好。”
他怫然不悦:“未时三刻他们根本不可能赶到,难道你要我堂堂帝王之尊等候臣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