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慢慢的在案上划过,写了几个字。
隐约听见帐外人声,她走了出去。
萧玦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着实难看,他的手一直按在营门的木辕上,粗糙的木块上的刺戳进了掌心,却也不知道疼痛。
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完了云州遭屠的经过,他仿佛刚刚生完了一场大病,重重向后一靠,出神的看着天边不语。
他身边,楚非欢脸色已经白得无法形容。
良久之后,萧玦才无限疲乏的道:“朕知道了,这个仇,朕一定会报,但是,”他看着楚非欢,“我们先不要告诉她吧……”
“我已经知道了。”
语声清冷平静,带着非熟悉的人不能感知的森然和杀气,突然而来。
营门口,秦长歌目色幽黑,静静伫立。
她迎上萧玦担忧的目光,微微仰了仰下颔,一个坚定的,昭告着决心和决断的姿势。
她甚至还笑了笑,只是笑得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云州已无西梁子民,既然我四十万父老俱已无存,那么,我再犹豫徘徊,也太对不起那四十万冤魂,对不起那嚼舌而死死不瞑目,英灵不散入我梦来,予我带血一喝的云州姐妹。”
她转首,看着确商河的方向。
“淹死他们!”
卷二:第八十四章 追随
掘堤淹城,光天化日之下是无法动手的,整整一个白日,为了不使城内守军猜到端倪,西梁军轮番继续进攻,将城头守军骚扰得疲惫不堪。
金乌渐渐西沉,天边的霞彩由绚烂渐渐转为黯淡,当天色一层层黯下来的时候,楚非欢精挑细选出来的西梁精兵,也已经扎束停当。
这两千军,有五百都是凰盟护卫充任,秦长歌这次带出来最优秀的凰盟护卫一千名,一半用于阻截敌军,剩下的全用在了今夜,其余是当初京郊大营里楚非欢选拨出来亲训的精锐,真正的尖刀骁勇之师。
兵不在多而在精,夜袭掘堤,人多反而坏事。
当秦长歌行走带风,大步出现在士兵面前时,所有人都惊讶得张大了眼睛。
太师大人一向懒散闲逸,风神雍容,连上战场也是羽扇纶巾,一身黄袍飘飘洒洒,兵们早已习惯了太师的散漫风华,不想今日大人居然一反常态,黑衣劲装,浑身上下扎束得精炼利落,更出奇的是,黑衣袖上还钉了块小小白布,着实显眼。
兵们疑惑的目光在白布上顿了顿,又注意到大人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苍白,嘴唇好像有点上火,都起了翘——这是怎么啦?不过一时没攻下云州,一向谈笑风云的太师大人就着急成这样?
还有一旁的陛下,那脸色……都不知道怎生形容。
兵们睁大眼睛盯着西梁的最高统治者们,秦长歌只是漠然的一挥手,手臂上的白光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弧线。
“儿郎们,”她声音低而有力,带着肃然杀气,“刚刚接到的消息,云州全城被屠,四十万父老死绝。”
两千人齐齐怔住,随即轰然一声,每个人都脸色苍白的发出低喘,望向云州方向,那里,死了四十万人?死了我西梁百姓四十万?
人群中有人开始哭泣,那些在云州有亲戚友朋的士兵,不能自抑的震撼悲哭。
更多人则狠狠大叫:“魔鬼!畜生!”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四十万人命,要他们四百万来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