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那一片可以算是平面,映出窈窕而健美的女体,略有些模糊的,然而依旧能看见一束细腰,一双长腿,起伏延展,是横卧苍茫大地的优美山脉,抬起的手臂接着日光,最鲜明的光亮在指尖点亮,苍苍的树纹里,写满一个年轻的影子。
容楚微微笑了笑。
蒙在眼睛上的那一层布,根本不会对他的视力有任何妨碍,微红的纹理里看过去,天地和她,都更美。
身后脚步声响,太史阑出来,穿着容楚的宽袍,手上湿淋淋的是她自己的衣服,她将自己的衣服在树枝上摊开,一件一件的烤。
这时候烤鸟和兔子也好了,腿和翅膀全归了景泰蓝,其余的她和容楚一人一半,没有调料,烤得也不算均匀,实在不好吃,但包括景泰蓝在内,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水上历险漂流到现在,只吃了一点锅巴,这时候便是烤木头,他们都吃得下去。
吃完兔子和鸟,太史阑安排景泰蓝休息会,自己坐到容楚身边,容楚闭着眼睛,听着她的脚步,踩着落叶,不算轻盈地过来,忽觉心中安适。
“怎么?舍得把衣服还我了?”他笑问。
太史阑不说话,坐了下来,容楚仰面躺着,感觉到属于她的气息,很奇特的气息,说不清是花香还是草香,或者什么香都不是,那气味微微有点凉,却又让人觉得亲近,像带着烟火的人间气息,竟然和她自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坐到他身边,也是他第一次嗅见属于她的气息,以往她走路带风,沉静时便有距离,此刻才有机会沉浸在她气息里,恍惚间似换了人间。
没有人说话,他忽然也不想打断这一刻心情,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解开蒙他眼睛的布,随即落在他腰上。
容楚身子又僵了一僵,近乎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她打算干什么?
他宁可相信她是要脱他衣服弓虽暴他,也不愿相信她竟然会给他按摩……哦……真的是按摩……
她的手指落下去,精准地落在他腰上最疼痛僵木的地方,先轻后重,力度拿捏得当,一层层的力道施下去,一波波的热力传进来,他觉得沉重麻木如铁、剧痛隐隐在髓的腰部,似乎松快了许多。
虽然他的腰疾并非按摩可以完全治疗,然而此刻出乎意料的按摩,他连心,都似乎微微软了软。
她为了干活方便,像男子一样高高束着发,穿着他的袍子,显得过于宽大,松松地垮在肩上,露一抹锁骨,他的袍子是流行的领口开缝设计,于是窄窄缝隙开在她胸前,如风光跌宕一线天,她舒展手臂时,胸前微微起伏流光,淡淡的蜜色,在日光下耀眼,而过于宽大的衣袖,挽起在臂上依旧时时落下,便看见晶莹的手臂,像一道玉色的河流,延伸向黑暗里去。
她是个有力道的女人,即使没有内功的底子,手上的力气依旧少见,只是按摩了不一会,颊上便微微发红,手指也有点虚软,他想起她这一日夜劳累历险,脱险后他不能动,景泰蓝需要照顾,她竟然没有一刻休息,天知道她怎么支撑下来的。
心底忽然也起了软软怜怜的情绪,有点陌生,又有点疼痛,疼痛里又生出淡淡欢喜,他知道那叫心疼。
手指挪动,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行了。”他道,“你去睡。”
太史阑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紧紧抓在他的手里,指腹相对,最靠近心尖的距离。
再看看容楚,他的发冠不知什么时候被水冲去,乌发长长散开,有点纷乱地披在苍白的脸上,不觉得女气或虚弱,却多了种精致的狷狂,秀丽的放纵,他微微蹙起眉的神情,让人心也似微微一纠,像看见风卷了落雪,飏过天的那一边。
一眼看过,便掠过,她不动声色抽出手,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却也没有休息,捡了些树枝乱藤,简单编了个担架,挂了两根绳子。随手把容楚往上一拖,像拖一只死猪似的。
容楚闭着眼任她折腾,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在伺候我是在伺候我伺候我……
“我觉得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太史阑道,“趁时辰还早,我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