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碰到小青后,又过了两日。带领他们的方先生传了消息,道是他们在崇书院的交流学习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让他们再休息几日,便准备回返金华。
得知要离开临安府,众学子是既高兴也不舍。感叹来感叹去,也不知谁提了一句——要趁着离开之前去一次“万花楼”,看一看胡姬的舞蹈。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这万花楼在临安,就如三生阁在金华。都是有名的地方。不同的是,三生阁出名的是才貌双全的花魁,和非秀才不得入的规矩。而万花楼则是彻彻底底的销金窟,以西域天竺的舞姬闻名于此。
他们之前一直不好意思去,现在都要走了,若不去看一次,还不知下回什么时候才到临安府。
对于这种活动,左玟本来是敬谢不敏的。以往也是推辞的多。然而这一回大家都道是要离开了,说什么也不让左玟再掉队。
左玟一想,秋闱在即,这一批到崇书院学习的学子,就算回到金华以后恐怕也马上要收拾行囊准备回省府考试。毕竟同窗一场,她总拒绝也不是回事。加上胡姬舞蹈的吸引力,左玟没太多犹豫,也就答应了。
换下书生的长袍,做平常打扮众学子进入了万花楼里。
这万花楼一如其名,虽无百花盛放,却有美人如花,绽放在夜色之,千姿百态。
不同于三生阁的宁静高雅,万花楼的夜是一场充满异族风情的狂欢。
除了歌舞的明亮的台上,整个万花楼的环境都异常昏暗。暗得看不清晰人的面孔。
来到此处,置身昏暗。不论商人人贵人百姓,身份地位,好似都抛去了某种程度上的拘束。在风骚的乐声里,释放出天性里的放浪自在。成了红尘里的俗人。
楼外的雨滴答答撞击屋梁。大堂里,笛子,丝竹,小鼓有节奏的敲响。
舞姬随着节奏鼓点扭动腰肢和全身的肢节,脚踝拴着的金铃铛夜迎合着音乐摇晃,放出清脆的响声。
她们都穿着艳色的纱丽,或红或黑,金色,桃红色,什么样的都有。手臂纤腰足部裸露,扭摆时展现出掌心手背足底涂上红色的花纹。
这些天竺舞姬是那么的大胆热情,画着浓重眼妆的眼睛放任顽皮,放肆地勾魂夺魄,用眼神伴着肢体挑逗观众的感官,全不似土女子的含蓄。
磕了五石散的乐师奏出更加狂放的旋律,无拘无束,像是要飞到天上,下彻九幽里去。
喝了两杯葡萄酒,就连左玟几乎都要在那等半醉微醺的状态下忘却一切了。仅有最后的,出于性别的理性约束着她。让她远离放浪的人群,躲在角落里,靠着最远的黑暗的阑干,享受这一刻的繁华与静谧。
正是此时,却见那台央似是暗了一暗。
一阵白烟呼的散开,穿着艳丽的胡姬间。好像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多出了一个濡湿的,光洁的身影。
她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青色的纱裙,紧贴肌肤。在灯光下,衬出些许隐约的肉色。
哪个女人能拥有像蛇一样妖娆的身段呢?
乐声重新响起,她大笑着,露出红唇下洁白的齿贝。摆动肢体,似胡姬一般起舞。
她放肆的挥舞自己的肢体。头颈,胸腔,纤腰,翘臀,长腿。乃至濡湿的、贴身蜿蜒的乌发。没有一处,不是柔软灵动的。
就像一条美人蛇。不,她就是一条美人蛇,魅惑众生的,能够挑动起所有人最原始欲望的蛇。
舞姬都成了陪衬,乐声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楼里的客人看得如痴如醉,但就在一瞬间,与她突兀出现时一样,她又突兀的消失了。
“人呢?”
“那个舞姬呢?”
大厅里骚乱起来,人们爬上舞台,寻找美人芳踪。却没有人发现,在最角落的黑暗处,美人出现在了某个年轻的少年身边。
小青枕着左玟的膝盖,仰起头,自下而上看着左玟,微微喘息。
那双妩媚的明眸像醉酒一般迷茫,透出的是释放狂欢以后遗留下的不解,还有压抑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