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公事,她已经忙了九年。如今时日无多,还是多留给亲朋一些时间吧。
且不谈左相亲自下厨给众女郎带来多大的惊喜,晚间又是如何进行拜月、烧月光纸、击鼓传花一系列活动的。
却说她们热热闹闹结束了秋夜宴,喝了许多酒的左玟由草儿送回卧房。
带着几分熏然醉意,左玟走进房间前定住脚步,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草儿。轻声问道,“草儿,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在泉州城与我的约定吗?”
草儿脚步一顿,匆匆开口,“不记得了。”
说完,她微微垂下头,补充解释道,“当初我不懂事,说了很多错话,还请丞相不要挂怀于心。”
左玟失笑,拍了拍草儿的肩膀,温声道,“你还记得,只是怕我完不成那个约定,不想让我难堪,才说不记得。是吗?”
见草儿头低得更下,左玟微微摇头,语声微微严厉了些,“怕什么?抬起头来。”
那话语透出的威严让草儿身子一颤,抬起头,轻咬下唇。有点紧张地解释,“丞相,我不是故意骗……”
“你是个好孩子。”左玟打断了她准备告罪的话语,语气还是那般温和,却又多了某种异样的情绪,
“十年之期将至,我左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草儿,答应我。若有女子科举那日,不管那时我还在不在,你都要给我考个进士回来。可好?”
草儿怔怔看着左玟,见她说话时似醉非醉,眼似有某种光芒,灼灼不可逼视。
握了握拳,她点头应诺,语声坚定,“好,我答应您。”
左玟浅笑着点头,回身进了卧房。
留下草儿站在门前,转过身看向夜空。只觉得这一年的秋圆月,格外的明亮。
……………
跟女郎们一起过了秋三天假期,第四日又是上朝上班的日子。散了朝以后,左玟便单独留下,沉默地给新帝楚晏平递了封折子——关于开设女子科举的先河。
昔日的离魂少年晏平,如今的新帝看完奏折的内容,静默许久。方走下台阶,叹息一声,对左玟缓缓道,“从丞相在各地行办女学,朕就知道丞相的意图。”
左玟拱手,真心实意地道,“陛下对臣的信赖,臣不胜感激。”
办女学并不是那么简单,还有她这几年推行新的农作物,包括改革吏治考核。弹劾的折子无数,全靠皇帝帮她站台,才能这么顺利捷。
新帝抿了抿试图上翘的嘴角,“不用谢,为丞相,自然是……”
后面的话他及时止住,没有说下去。却口风一转,严肃道,
“过往的不必多提。但这一次,丞相却太操之过急了。建立女学尚能说得过去,可女子科举一事,就算是丞相你提出来,也会遭百官弹劾,被天下士人攻讦。朕实在不忍丞相的名誉受损。”
办女学,开工厂,让女子出来做工是提升的是经济,能让高位者从获利。所以反对的声音不会多。
但如果让女子科举,就是触犯了士人乃至天下男子的根本利益。这块蛋糕男人尚且不够分,怎么还能愿意再分给女人?阻力是非同一般的大。
“臣的名声受损,却能让天下女子早一些获得应有的权利,何乐不为?”
新帝皱起眉头,带着些淡漠不解,不赞同道,“天下女子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何必急于一时?”
左玟闻言仿佛一时失了言语,沉默许久,她抬起头,带着些刻意展露出的悲意。缓缓道,
“陛下,等不下去的不是她们。是我……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新帝:!!!
他仿佛是慌了手脚,连为帝后的威严都难以维持,抓住左玟的手臂,一脸焦色,
“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