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舅舅又一向是个直肠子。
说通俗点就是不会说话。
一见迟雪人那么丁点,碗里菜堆那么老高,立刻便开始阴阳怪气。
她学着舅舅当时的语气:“哎呀,既然不想请别人来,就不用假惺惺喊了呗。大老远喊来了,结果好饭好菜也不给吃,就给吃点鸡屁股?”
连说带比划的。
学得有些笨拙。
她说完便开始不好意思,轻咳两声,想接着解释。
解凛看着她,却突然笑了。
“……”
尽管那笑很浅,
但并不是稍纵即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就那样看着她,莫名地,笑得垂下眼睛来。她又看到他掩在右眼眼皮下的那点浅褐色小痣。
这次却不觉得是什么“菩提垂目”,反多了几分天生的韵致。
“挺好的。”
末了,他说:“我觉得你爸爸很好,迟雪。”
“……?”
“我到现在还记得,”解凛话音淡淡,“从前有个人跟我说,评判一个父亲的好坏,不应该看他贫穷还是富有,或者单单看他性格好还是坏,大方还是小气。”
【亲情这种事,所有的客观好坏,在主观好恶面前都是要让路的,所以才会有养恩亲恩、富而不养这种亘古难题。】
【所以啊,小解,一个父亲他好和坏,唯一的评判标准,其实只有他爱不爱他的孩子。】
【不爱你的人,永远对你的痛苦熟视无睹,只有爱你的人,才忍受不了看你受一点苦。】
“用这个标准来说,你爸爸值得一百分。”
解凛说。
语毕。
少年时便有些小洁癖、忍受不了半点油烟味的某人,终于得以进去洗手间。
迟雪还在原地苦思冥想那个给他讲“标准”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