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昀却不容许他后退,长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顾昀推着飞了起来,像个无畏的提线木偶一样冲向了铁傀儡,他的手腕镶在顾昀那铁打一般的掌中,不由自主地将手中重剑递出,短兵相接的一瞬,长庚觉得自己握剑的手被顾昀翻转了一个极微妙的角度,铁傀儡下劈的剑居然被“撬”了起来。
寒铁与他擦肩而过,几乎要划破他的鬓角,长庚本能地闭了一下眼,还以为自己会直接撞上去。
顾昀心里暗叹一口气,心想“这孩子缺了点血气,恐怕不是拿剑的人。”
寒铁的味道从长庚的鼻尖划过,铁傀儡肘部微微卡了一下。顾昀抬脚一踹长庚的膝窝,喝道“睁眼,臂”
长庚膝盖一软,腿被外力弹了出去,脚尖不偏不倚地点在铁傀儡手臂点上。
机器上“喀拉”一声,上臂锁住了,长庚一口气刚吐出一半,下一刻,猛地被顾昀按着弯下了腰。
一声厉风擦耳而过,“嗡”一声响铁傀儡的腿当空横扫过来。
顾昀“看好了。”
他握紧了长庚的手,拖着那少年在地上滑了一个凌厉的半圆,剑尖当当整整地擦过了铁傀儡的脚踝。
又是“喀拉”一声,铁傀儡被彻底钉住了。
它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动作静止在了原地,眼中紫光闪了闪,渐渐地偃旗息鼓,黯淡了下去。
长庚手心里全是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连顾昀什么时候放开他的都没察觉到。
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和小义父之间天堑般的差距。
顾昀好整以暇地弹了弹身上的尘土“退缩是人之常情,若是和人对上,进进退退倒是也无妨,但是记住,如果你在未着甲胄地时候对上铁傀儡或者重甲,千万不能退。因为这些铁家伙脚上是烧紫流金的,你一退就会被他们追上,那时你的心和身体都是向后的,很难在短时间里凝聚反击之力,反而会手忙脚乱地落到对方手里。”
长庚沉吟良久,忽然问道“义父是说,如果遇上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敌人,向前比退避的胜算大吗”
顾昀一挑眉,有点奇怪道“哎今天怎么义父了”
长庚什么都好,唯独嘴上总是没大没小这一点很讨厌,张口闭口叫他“十六”。
顾昀是正月十六生人,十六这小名还是公主起的,除了公主和先帝,连老侯爷都没这么叫过他,虽说他不大计较,可是一天到晚被这么个小东西“十六长十六短”的挂在嘴边,也怪别扭的。
根据他的经验,顾昀感觉自己好像只有两种情况能捞到这小子一声“义父”,一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不小心把这崽子哄高兴了,一种是瞎猫踩了狗尾巴,他不小心把这崽子惹毛了。
长庚深深地看了他一会,神色莫名复杂地说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可憎可鄙、无德也无能之处,还怎么敢再任性下去呢
有时候,少年人从“自以为长大成人”,到真的长大成人之间,大概只有一宿的时间。
粗枝大叶如顾昀,也突然隐约感觉到长庚好像哪里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