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隽池漫不经意瞥向窗外,却同时察觉到,一旁的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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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兮语睡过两觉精神明显好了些许。
她酒意未消,比平常更加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尴不尬,继续揪着谈隽池的袖子,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
轿车驶离广场,音乐声渐渐远去,河岸旁更大更亮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温兮语瞠大双眸,有些兴奋地侧过脸,指着摩天轮道:“我想坐那个。
醉得不轻,连咬字都有些连带含混,但听上去更有种软糯的质地。
谈隽池深长眸色掠过她,嗓音淡淡:“不行。”
罕见的直白拒绝,温兮语像雨打的小白菜蔫了下来:“为什么?”
“你需要休息。”他简扼回。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困了。”温兮语为自己声辩。
“不可以。”
“……哦。”
小姑娘垂头丧气地低着眼,兴致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葱白的指尖也跟着松开一直紧握着的布料,昂贵的衬衫袖子被解放出来,还有些皱巴巴的。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却胜似为自己声辩,谈隽池修挺的眉峰微颦起来,却也没出声收回刚刚的话。
温兮语这下确定他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去了,方才那些刻意营造出的委屈此刻竟都有些实质化,突然难过起来。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没陪我一起坐过摩天轮。”
“……”
安静的车厢内,她喃喃道:“我很想去,但是他们不带我去……所以到了后来,即便我自己也有机会,却明白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遗憾弥补不了。”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在母亲离开以前,曾经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那是温兮语童年最幸福的时刻。
在她印象里,她的妈妈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回忆起的时候总是有橘黄色的暖色,那是早晨太阳出来的时候,妈妈在窗边作画,朦胧的光影落在她身上,像精灵在起舞。
暖调红,苍雾绿,碧海蓝,画布上各种各样鲜艳的颜色。
温兮语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副《日出》,火红的太阳沿着海平面升起,看到的那一刻才明白,原来极致的色彩也能够给人带来生命正在燃烧的感觉。
妈妈是个画家,她创作的是艺术,用简单的笔触就能绘制人间最美的景象,跨越所有的虚实,描绘万物存在。
可惜生活不是。
生活不是艺术。
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并不符合她对婚姻的期待。
不顾父母劝阻嫁给当初还是个穷小子的温伯承,本是遵循自己的心,然而,当她发现他能给她带来的并非想象中的那种风花雪月以后,她毫不留情地抛下了曾立下海誓山盟的丈夫,和尚且年幼的女儿。
简而来说,母亲跟着一个富商,跑了,从此杳无音讯。
她性格里的偏执、自私和神经质,早已有迹可循,但是温兮语毫无察觉。四五岁的孩子,只知道撒娇讨要父母的陪伴,若是他们不依,就哭,就闹。
每次温兮语假意通过这种方式博得母亲的注意时,女人都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注视着自己,当时她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很温柔。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过来——那时母亲看着她,是在评判。像是在审视一件东西,琢磨着用完之后,究竟要不要当垃圾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