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女人说道:“那个时候,我就像是没有打疫苗的孩子,病毒来袭,我身体里没有任何抗体。”
“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嘲笑我了。”
“梅路路,脱光光,羞羞羞——”
那群调皮的男孩子还没有念完,梅路路就冲了上去,跟他们厮打了起来。
那天晚上,几个男孩子的家长带着孩子来梅路路家。
梅路路被妈妈领了出来,她不能不给人一个交代,拿着竹竿一下一下地打着,妈妈一边打一边哭:“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东西,你看看镇上哪个女孩子像你这样!给他们道歉。”
小梅硬着脖子,不跪下去,恶狠狠地说道:“我才不想像她们那样,天天带弟弟,被男生欺负!你打死我我也不道歉!我又没错,是他们先侮辱我,书上说,士可杀不可辱,他们可以打死我,但不能侮辱我,哦,他们自己打不赢我!”
“你还给我拽书上说的!读了两天书就不得了!”李琴打得更狠了。
“你应对痛苦的方式是暴力。”李警官总结道,她想起了自己见过好几次长大以后的梅法官,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再暴躁,似乎找到了处理压迫,处理不公平的方式。
她在业内被称为铁血法官,但所有和她接触过的人都表示,别看她法庭上有铁血手腕,私下里,她本人非常温和有礼。
她在大众那里有名气,主要是因为强奸案和儿童性侵案判刑的问题,她被男性投诉抗议了三次,说她仇恨男性,当然司法部门并没有被舆论绑架,依旧保下了她。
于是一群人去她所在的法院闹事。
她从法院出来,站在人群中,明明什么都还没说,气场已经压到了那一群人,人群甚至后退了一步。
其中一个男人质问她,为什么她的判刑比其他的法官重那么多,她是不是仇视男性。
她也不生气,反问道:“我严格遵循法律判案,不应该是去问问那些法官的量刑为什么比我轻那么多吗?”
当时大众才发现,强奸案,多数强奸案的判刑都是三年到四年,甚至很多强奸幼女案都只判了四年。最令人发指的是,其中一个畜生奸杀女童,却只判了十年,出狱不到三年,再一次犯下强奸女童,这一次居然只判了两年,再一次出狱不到几年,又犯下了奸杀女童案件。
甚至有的检察院居然让□□案凶手与受害者和解,甚至还拿到了凶手家长送的锦旗,洋洋得意地拍照宣传了出来。
如果换成小时候,她可能已经跟那些人打起来了。
李警官回过神来,再看向女人。
女人则是想了想,说道:“我那个时候不懂排解心里的愤怒委屈,唯一能做的就是发泄出来,有人让我不开心了,我就要让他加倍的不开心。”
“就像我小时候,我母亲重男轻女,我不可能忍着,于是我要气她,我偏不让着弟弟,甚至要跟弟弟打架。”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的身体里藏了一只野兽,它愤怒时,我无法控制它,只能任由它横冲直撞,发泄情绪。”
李警官不像之前那样走过程,而是认真地听她说。
“你就是在这样的愤怒中长大的吗?”
“也不全是这样,有些时候,我也会被彻底打倒,就像是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身体里那头总是愤怒的野兽终于低下头,不再嘶吼,任由别人践踏围观。”
所有人被她的话拖回了二十几年前。
小镇那天细雨绵绵。
警察离开的时候,年轻的女警察跟小梅的妈妈说道:“要多跟孩子交流,不要因为这件事责备她。”
实际上,李琴没有打骂小梅,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小梅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第一次那么安静。
梅路路从来不是安静乖巧的小姑娘。哪怕是发生了那么丢脸的事情,她依旧浑身长满了刺,谁招惹她一下,她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哪怕被打,也不会道歉,因为在她心里,士可杀不可辱!
李琴走了进来,在旁边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