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怕不拍被人爱这个问题, 本身就只有一个答案。
众人不是怕被人爱,众人怕的是,那个人无法从始至终的爱自己。
所以在选择爱与不爱时,才会犹豫、才会考量、才会克制。
就像现在他的一样。
如同飞蛾扑火。
他是飞蛾, 却不敢奋不顾身地扑向她这把烈火。
他看着她的亮得惊人的眸子, 声音很轻, 轻得不同于往日清冽的冰冷,更像深秋岌岌枯败的萎枝。
带着明知枯萎的宿命般仓惶,和不敢迎来冬季的垂死挣扎。
他说:“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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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唯一没想到会得到他如此坦率的回答, 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视着他。
他半屈着身体,仰头和自己对视, 上身挺直, 背光的原因, 他的五官和发梢轮廓都有一层淡淡的光,反而眉眼因此模糊了一些,衬得那双清泠泠的眼,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听到自己的话,他有刹那的怔然,然后眉骨上抬了几分, 湛黑的眼珠轻微转动,赵唯一感觉到他在很认真地看自己。
以至于眼珠都有了微小角度都偏差。
这样的他,多了对尘世的好奇, 让赵唯一觉得,他的灵魂都鲜活了几度。
其实并不是突然问到这个问题,窝在房间画画的时候,就有了疑惑。
一笔一笔描摹他的时候,那种给人的疏离和无欲无求,让赵唯一认为,他太过不动声色不问世事了,以至于这个人把自己变成了高悬的神明。
可只做神明,会不会很辛苦。
神明又会不会渴望有所爱。
赵唯一俯视着他,眼里纯粹又带了怜惜,手轻轻抬起,放在他右额角的眉骨处,压着浓黑的剑眉,指腹感知到了独属毛发的粗粝。
这个举动让阮斯然猛地惊醒,如同做了一个梦,意外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他伸手握住她细白的手腕,缓缓起身,眉眼低垂,不去看赵唯一,声音冷淡又疏离地提醒她:
“腿没事的话,就走吧。”
犹如春梦一觉,醒来烟消云散。
赵唯一看着他的后背,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小声地说了一句:
“原来永远稳操胜券的人,也会害怕。”
阮斯然正在拾阶而上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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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室的大门样式有些老旧,看得出来平日来这里的人不多,锁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阮斯然开锁的时候,眉头轻皱。
赵唯一知道他有洁癖,不喜欢沾这些,在他开完后,把纸巾递了过去。
阮斯然垂眼,看到纸巾覆上的修长指节,绕过她的指节,捏住一角,就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