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问他:“你做好准备了么?”
陈啸之微一点头。
天光蒙蒙地亮起, 海雾尽头一轮光环里的太阳。
陈啸之问:“这边人员安置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一耸肩道:“……这是哪, 你忘了么?”
“……”
陈啸之笑了下道:“是, 应该挺烂的。”
“是,现在这边还一塌糊涂, 大多数都分散着, ”医生叮嘱道:“不过幸存者应该都在高地待着,海啸来了之后往山坡上走是本能……一会儿你朝山坡上走走看。”
医生去和义工群体会和,陈啸之看了看地图,想起沈昼叶当时订的酒店不算远。有几个民间志愿者过来,和陈啸之说了几句话,接着用红笔给他在城市地图上, 圈了几个地形。
“圈了红圈的地方人会多一些,”一个新加坡志愿者生涩道:“地形会比较平坦。”
陈啸之:“谢谢。”
另一个志愿者由衷地说:“祝你找到你的……”
“……,”陈啸之沙哑地道:“……是我的青梅竹马。”
那个人笑了笑。
然后陈啸之哑着嗓子问:“现在遇难者有多少人?”
志愿者说:“我听说四百多了。”
“四百多伤亡。”志愿者补充道:“按就诊和分检人数来看的,但据说情况很糟糕。”
——四百多。
沈昼叶可能会在里头么?陈啸之想了下都觉得可能性不大,他心里的狂喜如同野草般蔓延。
……
下一瞬间, 陈啸之的鼻尖,猛地闻到了一股怪的味道。
海水咸腥,从岸边飘来的那股影影绰绰的味道,却不是水味儿,反而像是某种腐败的臭气。
那志愿者似乎也闻到了,他微微一愣,道:“……情况很差。”
“你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么?”志愿者叹了口气:“真的,先生,小心些,我一会儿给你拿个口罩。这地方卫生真的不行,他们有没有处理啊……”
陈啸之问:“什么味道?”
志愿者一愣,说:“……尸臭啊。”
陈啸之那一瞬间,咬紧了后牙。
他的手背连青筋都爆了起来,片刻后他深呼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
……
陈啸之下船后,触目所及,满目疮痍。
地面开裂了,裂缝里汪着海水和细绿海草。码头周遭的店面因靠海太近而近乎全数坍塌,还有几个写着印尼语的牌子在坍塌的墙上挂着,被风吹得一晃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