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那天他们大致清理了下沈昼叶家的房子。
大多数东西都是老模样,客厅的沙发上蒙着罩布,电视机仍是06年的老款,沉厚而敦实地压在电视柜上。书房里书一本没卖,华盛顿治安还不错,这栋房子可能遭过贼,也可能没有,但那些贼没有动那些其实价值不菲的书。
——贼从来不偷书。
陈啸之看了看那堵书墙:“你爸是不是把所有的工资都拿去买书了?”
沈昼叶认真道:“这倒没有。”
然后她想了想,肯地说:“fundg的大部分。”
“……也是。”
陈啸之笑了起来。
……
他们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清扫过去。
冬日暖阳倾泻而下,房间里每一个相框都倒扣着。
沈昼叶仍记得厨房墙上悬着的是他们在奥兰多的迪士尼乐园拍的合照,爸爸揽着妈妈的腰,小昼叶则揽着旁边的美人鱼爱丽儿。而倒扣着的目的不是为了防氧化或积灰,那是追悼会的那天她妈妈一个个翻过来的。
而那时她一直在掉眼泪。
沈昼叶那时甚至不敢哭出来,怕妈妈看到她的泪水彻底崩溃。她从小就知道父母相爱,也知道父亲的去世让妈妈不愿面对和他的过往,他们所一起生活过的房子,一起工作过的大学,一起居住过的城市,甚至他们一起拍过的照片。
她站在厨房墙前犹豫了一瞬,然后将相框翻了过来。
——相框里空无一物,已经被抽走了。
“……”
只剩一块落满灰尘的玻璃。
沈昼叶怔了下,又去看其他的相框,却发现那些倒扣着的、翻过来的相框里都空了。
有人早在数年前就取走了这些合照。
“……妈妈。”
女孩在满室金红的阳光喃喃道。
陈啸之正用抹布擦拭壁炉上的小饰品,当即一愣:“什么?”
“……我妈,”沈昼叶以手指摩挲着空白的相框,沙哑地说,“终于把这些照片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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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深可见骨的伤痕,也会被时间弭平。
而就像沈妈妈在女儿的电话里说的那样:
——世上有人庸碌浅薄,有人为绫罗绸缎包裹,可内里满腹稻草。然而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
自此以后,众生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们隔过生与死,仍然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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