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个俊美的男人在大概几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着她。他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冠不能更体面,眼角下的痣越发血红。

他望向丁绍芸,要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来。

完了,是枪!

丁绍芸下意识低呼出来,正转身欲跑。

然而宋广闻从心口处拿出的东西,让她停住了。

——那不是枪,是信。

准确点说,是她留下的那封信。

宋广闻抬手,把信举了起来,在她亲手写下的字迹上,烙下了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这个吻好像击穿层层纸张,透过丁绍芸旗袍的繁复罗绮,越过丰厚的乳,直印到她的心房上。

男人移开了信,看向她,腰板拔的挺直。

就在此时,火车启动了。车轮滚滚而行,喷出的蒸气迷了离人的眼。

宋广闻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和繁华的天津城一起,消失在薄霭里。

作者有话要说:[1]茨威格 《断头皇后》

[2]丁尼生 《国王叙事诗》。For man is man and master of his fate大意为“人就是人,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

☆、琉璃锁(完)

三年后。

天刚擦黑,小山坳里的炊烟就升了起来,远比天津来得早。

时间在这儿是做不得数的——就连拉犁的牛都在田间闲散踱步,似乎掐准了农人就要收工,很是有恃无恐。

在田垄旁,几间灰白瓦房因为刷得簇新,被东拼西凑成了小学校,显得颇为扎眼。

丁绍芸就坐在顶头儿这间瓦房里。

准确的说,是坐在瓦房当中的那张破罗圈椅上。

今天给学生们放课放的早,教室里空空荡荡。所以她有余量盯着房梁,用修剪齐整的指甲一下下敲击油木桌面。

一只肥胖的黑蜘蛛从房梁爬到它费力织成的网上,在那一方天地里极是心满意足的呆了下来。好像坐拥堡垒的君主,睥睨着眼下无依无靠的女人。

“密斯丁!有你的信。”

屋外传来由远及近的呼喊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丁绍芸的观赏。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扬起手里的纸封,一口气跑进屋里。

而她的到来,让敞开的门里忽的涌进一股风。

看似牢不可摧的蛛网登时吹得剧烈摇晃起来,蜘蛛慌慌张张的爬了开去,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岔子。

大抵每个深陷洪流之中的个体,在冲击来临之前,都曾经自满的觉得只要守住一亩三分地,就足以过好长长久久的一生。

丁绍芸如此想着,便接过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