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看不清,又拿衣角擦了擦眼镜。
院子里的凯撒的“单狗豪华大单间”还在,但已经狗去笼空。角落里的那株胭脂扣长得枝繁叶茂,整面墙都是绿叶红花,像是有几天时间没修剪了,早已“月季出墙”。花园里空旷,平时就是给凯撒玩儿的,还能瞧见地上随意扔了几个它的玩具,看上去就是被带出去玩儿了,什么都没有收拾。
沈遇书冷静地拿出手机给打电话,根本不需要点进通信录,他的通话记录里最多的就是颜姝,随便点一下就打给了她。
手机里安静了几秒,机械的女生顺着电流不留情面地钻进他耳朵里:“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不等念完英文,他猛地挂断。
她会去哪儿?
也许遛狗去了。
或者去了宋教授那里……对,宋教授。
他点开通信录,拨通宋郁当初留给学生们的电话,没有花里胡哨的彩铃,“嘟”了两声,就被接通:“沈同学?”
“学姐是不是在您那儿?”沈遇书开口就问。
宋郁好似并不意外沈遇书会找上他,缓慢说:“她没在我这儿,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那边传来两声狗叫,是凯撒的声音。沈遇书提高声音:“你骗我!”
“没骗你。”宋郁温和的语气泄露了一丝无奈,“她让我帮忙照顾凯撒,说想要一个人去散散心……”
“沈同学,我的担心和着急并不比你少。”
沈遇书缓慢地放下手机,吹着路过阳台的冬风,忽然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冷。
狐狸没了?早就已经生根发芽甚至快要结果的藤蔓,给谁看呢?
狐狸不爱吃果子吗?记得小时候哪篇课文说,狐狸爱吃葡萄。
她为何不等果实成熟了再走。
凭什么就这么放弃了?取掉了他半条命,甩甩尾巴就逃走了。
哦,对了,怎么能叫放弃?她从来就没允许他走进她的世界,怎么能叫放弃?她一开始就是来去自如,只是残忍了一点。
沈遇书最骄傲的脊骨,在今天,忽然就没了力气,被一个叫“颜姝”的狐狸压弯了。
他弯下腰,靠着嵌了玻璃的栏杆缓慢下滑,坐到地上,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盯着角落里的那盆绿植。它长得仍旧欣欣向荣,已经不满足花盆里的束缚,想要往墙上爬去。
一整面墙的落地窗,他们在那里做过,他记得,颜姝很喜欢盯着看那盆绿植,喜欢到让他嫉妒得竭尽全力折腾她。
平安夜,她说“凯撒不会叫”。
他在她妈妈祭日那天才算明白,她看见的是自己妈妈,狗是忠诚的动物,当然不会朝自己的家人吠叫。
沈遇书想,等她回来,他要买一座大房子,像以前沈家的那种,凯撒可以在里面尽情奔跑。种满她院子里的那种胭脂扣,和他这叫不出名字的绿植,把她关起来,锁起来,日日看,夜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