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羡以为自己听错。
然而屋子里很安静,尽管他高烧未退口齿不清,依旧不影响她的判断。
这句话似有了魔力,无声无息钻入耳膜,而后在大脑里循环播放。
为什么没去Z大。
为什么?
……
荆羡是真没想到这个人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居然会冒出这样的问题。
高三那个雨夜,她在楼道下等了他一晚,拜那场大雨所赐,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她的命运也在那段日子里被决定好,留学成了不可逆转的计划。
出院后距离高考不到四十天,她在学校,活得像个傀儡。最终考试也不过走个过场,只要超本科线,凭借往日的月考排名就能去纽约潘森斯设计学院。
成绩出来的那天,是宁瑶帮她查的分数。
642,压着Z大的分数线低空掠过,服从专业调剂应该也能上。
不过已经不重要。
后边她也打听过他的消息,然而并无音信,九班容淮平时连正常上课都神龙见首不见尾,退学后就更像人间蒸发。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亦没有人能想到,桀骜阴暗的少年,居然会在不知名的城市,继续完成学业参加高考。
她鼓起勇气为爱痴狂的那次,就是在千辛万苦得知他的下落后,孤身一人追去瑞士,然而结局依然惨烈。
在这漫长的八年岁月,她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从未主动联系过自己。
哪怕一次。
等待最叫人绝望,荆羡全部的热忱和欢喜都埋葬在青葱岁月里,如今听他无意识地低喃,甚至觉得荒谬。
“你不会想现在才告诉我,你是为我,才考Z大的。”
空气里,传来她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嘲。
继而是良久的沉默。
120急救车的呼啸由远及近的时刻,荆羡回过神,很轻地笑了一下:“那我这八年,还不如真当你死了算了。”
语罢,她站起,将男人脸上的冰袋挪开。
他尚在沉睡,额上满布汗水,或许正陷入梦魇里,好看的眉头拧在一处。不过已经安静下来,因为高烧泛红的唇抿着,呼吸急促而灼热。
荆羡收回目光,去楼下等候医护人员。
送他上车后,她没打算跟上去,对方却迟迟未关门,表示硬性规定一定要有家属陪同,朋友也行,总之需要有人能够结算费用。
荆羡:“……”
这么现实的吗。
荆羡没辙,只能陪着一同到医院。
救护车上量了体温测完心率,并无大碍,初步判断就是高烧并发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