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下,清了清嗓子,从桌肚里摸出来一根棒棒糖,小心翼翼地放在沈倦本子上。
林语惊现在无比庆幸她当时哄徐如意的时候这棒棒糖买了一大把。
沈倦笔一顿,垂眸看了一眼,橙色的玻璃纸包着糖球,橘子味的。
他侧头,小姑娘两只手放在腿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表情有点讨好。
沈倦放下笔,慢吞吞地剥开糖纸,塞进嘴巴里,然后接着写。
林语惊松了口气。
少年懒懒散散地坐在那儿,手下唰唰写着公式,嘴巴里还叼着一根白色的细细的棍。
他握笔的动作不太标准,拇指扣着食指指尖,骨节微微凸出来,泛着一点点青白,每写完一行,会有一个手指微抬,翘笔的小动作。
阳光明媚的下午,有点嘈杂的课间教室,叼着棒棒糖懒洋洋写字的男孩子。
林语惊眨眨眼,第一次在沈倦身上看到了某种名为少年感的东西。
她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凑过去:“沈同学,吃了我的糖就代表原谅我了,咱们和好?”
沈倦看了她一眼:“这个破玩意儿,”他咬着糖,声音有些含糊:“我替你抄了五百遍,你就一根放了一个礼拜的棒棒糖,打发要饭的?”
林语惊非常上道,迅速抬手:“三天早餐。”
沈倦没说话,笔下唰唰唰继续写,嘴巴里的橘子硬糖咬碎了,嘎嘣嘎嘣。
林语惊:“五天!”
沈倦把光秃秃的棒棒糖棍抽出来,抬手随意一丢,白色的小细棍从王一扬脑袋顶上飞过,“啪嗒”掉进讲台旁边的垃圾桶里:“行吧。”
林语惊其实觉得无所谓,因为反正无论早餐送几天,沈倦早上都不会来上课。
结果这个人不仅来了,还一连着一个礼拜都来了。
为了这顿早餐,沈老板每天风雨无阻,早上七点半准时出现在班级门口,经常李林抄作业抄一半他已经走过来了,阴影笼罩,李林一抬眼就看见校霸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就这么到了礼拜五,李林都吓出失心疯了,但是每天看见大佬靠墙斜着坐在那儿,嘴巴里叼着个甜豆浆,桌上还放着两个热腾腾的奶黄包的时候,他又觉得很神。
王恐龙在一周后的礼拜五那天,终于想起了自己罚沈倦抄欧姆定律一千遍这个事儿,起因是沈同学在他课上睡觉。
沈倦睡起觉来一般非常投入,脸冲着墙趴在桌子上,安静悄无声息,讲台上的老师多响亮的演讲声都没办法把他从睡神的怀抱里拉出来,一般没人叫他能睡一上午。
午吃个饭,下午梦游似的听听课,放学,小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从开学到现在各科老师也都已经习惯了,安安静静不扰乱课堂秩序就不错了,他睡觉老师一般都不管,只有刘福江还锲而不舍。
刘老师从教几十年,第一次当班主任,他坚定地相信自己能带出一个班的清华北大学子,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沈倦一睡觉,他就背着手站在他桌前,声音亲切,不紧不慢,甚至还很轻,生怕吓着他似的:“沈倦。”
“沈倦同学。”
“沈倦啊。”
“沈倦那,起床啦,别睡了。”
“沈倦?”
——什么时候叫起来什么时候算完。
除了他,也就剩下一个王恐龙。
王恐龙和刘福江简直是正负极,两个人非常互补,王恐龙语速,脾气爆,你永远不知道他在哪一秒会突然发火。
“对了,昨天你们的作业我都看了啊,”王恐龙讲课讲一半,捏着粉笔忽然回过头来,“电路图画得跟屎似的我就不多说了,马上月考了,你们考试的时候画成这样我分全给你们扣了。尺有没有?都有没有,有明天都拿尺给我画,没有尺的找我,我给你买。刚才讲到哪了?并联,并联电路——是使在构成并联的电路元件间电流有一条以上的,相互独立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