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大夫也没把谢沉珣的事告诉虞泉,这件事轮不到他开口。
谢沉珣只背手站在雕栏前,没说话,小周大夫皱眉,顺他的视线看上去,见停在屋檐上叽叽喳喳乱跳的小鸟正在啄食。
微亮日光泛出天空漂浮出的几朵乌云,春季多雨,没多久一场春雨就该要下起来,谢沉珣慢慢开口道:“她心肠硬,却又出乎意料软。”
小周大夫听出他是在说虞翎,只又朝里边看一眼,道:“我师父在侯府,他倒是擅长看心病,你们过得好,泉姐也不用担心,等泉姐好些了,我带她到处走走,她对侯府有些阴影,不太想过去。”
……
虞翎睡了半个时辰,就又慢慢睁开眼醒过来,她睫毛微颤,泉姐比她要疲累,睡得深,连呼吸声都低。
外面下起了雨,打在屋檐上哗啦作响,外边天色有些沉闷,透进屋内也是沉沉得让人压抑。
虞翎只缓缓起了身,穿上绣花鞋,给她姐姐盖好被子,慢慢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守着小周大夫,看到她出来时有些惊讶问:“你不多待会?”
红柱旁边靠一把油纸伞,虞翎轻拢住身上披风,轻道:“我有事想找姐夫,他回去了吗?”
“他去了厢房等你,那把伞是给你的,”小周大夫抱臂,似乎不太和女子来往,顿了顿后,才说下一句话,“你可以告诉泉姐和他的事,泉姐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最疼爱你,她不会怪你。”
虞翎看向他,开口道:“多谢你照顾姐姐这么长时间。”
谢沉珣不常过来,这里住的人也不多,他能不辞辛劳照顾她姐姐两年,就算是亲人里,也是少见,他待她姐姐是好的。
雨珠顺檐角落在地上,积出小水坑,小周大夫唔了一声,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虞翎慢慢呼出一口气,纤白玉指拿过油伞,轻打开来,提裙走向厢房。
泉姐说谎时喜欢摸鼻子,她中途抹摸的好几次,都是在说谎的时候。
虞翎看得出来,心里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她姐姐和小周大夫是在一起过,但分开了,而后她姐姐在侯府里因为意外和先平阳侯出了事,生产前后猜到自己有难,托谢沉珣娶妻照顾虞翎。
曲折回廊两旁花木渐生,清芽被雨水浸润,虞翎缓步走在其中,泉姐能醒过来,他心里自是喜的,但错乱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连虞翎自己,都有些乱了。
她走下回廊台阶,刚进小院,就看到谢沉珣颀身直立,站在门口等她。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玄袍绣暗金线,衬他身上沉稳。
虞翎眼睛莫名酸涩,丢了伞提裙裾小跑过去,被他皱眉抱在怀里。
他慢慢擦去她脸边冰凉雨珠,沉声道:“下回再让我瞧见你淋雨,雨天便不让你再出门。”
虞翎光滑额头靠在他宽厚肩膀,又抽泣起来,道:“我心中又高兴又难过,姐姐事事为我操心,我却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谢沉珣开口道:“她知你有这份心,心中自会高兴,一些不该告诉她的事,便当做不知道。”
他比虞翎年纪长,心思老成,常教虞翎什么事该怎么做,见到什么人该结交,什么人又不该多来往,即便他不喜四皇子,但在这些事上说的话,没有大错。
她微抬起含泪的眼眸,道:“她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干净台阶被雨水冲洗干净,油伞被风刮到一旁,凉风中夹杂雨水,虞翎绣鞋湿了。
谢沉珣温热指腹碰她眼眶,豆大泪珠便滑落下来,他没问她怎么知道这些事,开口道:“出生后没多久就没了。”
“我……”她只说了一个我字,泪就又扑簌簌落下来,“我若早知道,我就不和你在一起了,她把你当恩人。”
她性情温婉贤淑,一落起泪来,便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虞翎知道他早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只是一步步迁就她,他做不知情,她亦不多说,但她姐姐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