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宝林是吏部员外郎之女冯宝林,工部郎中之女魏宝林,工部员外郎之女蒋宝林和户部郎中之女韩宝林。陛下令她们全都住到明粹宫去。另四位采女有两个进了明纯宫,两个进了贵妃的长乐宫。”
虞枝心为守孝闭门不出,却不禁着冬橘四下走动。冬橘投桃报李,每每听到什么新鲜事也会乖觉的来与她念叨几句, “陛下说咱们长禧宫里在做着白事不便纳新人,又不愿铺张收拾别的宫殿, 索性紧巴巴把人塞进去得了。”
可不是紧巴巴的?长乐宫里除了贵妃住着主殿, 前后偏殿各有一位怀着身孕的祖宗。虞枝心先前去过一回, 已觉得够闹的了,这回再往里头塞上两个——
“这样一来,岂不是四处偏殿都满了?等丽贵人和宋贵人生了孩子坐月子, 长乐宫可怎么住得下。”
连夏榆这般腼腆的性子都忍不住咋舌,再掰手指算一算:“明纯宫也差不多, 白贵人怀着身孕,陈宝林又一直病着……”
“明纯宫跟长乐宫可没法比!”冬橘截口道:“姜采女和潘采女虽然住的憋屈了些,但陛下平日里没少往长乐宫走动,她俩乐得隔三差五的能见驾!而明纯宫——”
冬橘语气中不乏几分嘲讽:“漫说李嫔早就被陛下厌弃,白贵人虽有身孕可陛下对她态度一般,绝无对宋贵人和丽贵人的照应。陈宝林这一病就是好几个月早就熬得形销骨立面黄肌瘦。陛下看望一两回是情谊,多了可就没有了。”
陈袅袅自去岁被皇后在三九寒冬里罚了一回跪起就断断续续的病着,虽是反反复复的低烧咳嗽并不要命,药罐子却停不下来。其实但凡她性子狠辣些,或家世显赫些,陛下都能支持撺掇她与皇后闹起来。偏她是个扶不起的,赵熠自对她没了兴趣,只管她不好不坏的拖着自生自灭。
冬橘最后道:“且最要紧的是贵妃位份高人也随和,并不像李嫔那般刻薄。以奴婢看来,姜采女和潘采女才是走了好运,说不得比明粹宫的四位宝林更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有一说一,她虽然性情骄纵了些,但对后宫局势的分析确实老辣。连虞枝心都忍不住点头,不免感慨一句:“明粹宫……可真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啊。”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四位大宫女却是懂的。自陛下登基以来,明粹宫的第一个主位是已过世的敬妃娘娘,虽生下陛下的长公主,自己却产褥病?了。而大公主没熬过三岁,夭折在明纯宫中。
明粹宫荒废了一年多,后头敬妃的堂妹吴贵人得了御赐住了进去。只她也没落得好,算计害了周庶人的性命被皇后查出实证,如今已是在冷宫里半疯了。
唯有丽贵人是个幸运的。然以冬橘的小道消息之丰富,早就知道丽贵人的身子已经垮了,不过是各种补药拖着她一条命,努力把肚子里的皇嗣养活。
说不得丽贵人还是转到长乐宫里才能活到今日呢。几人想着想着不免都带了几分迷信,越发觉得明粹宫的风水有问题。这一届秀女中时运最好的竟是进了长乐宫的姜采女和潘采女。
“不过陛下最宠爱的还是冯宝林和蒋宝林,两人都连着侍寝了三日。”冬橘继续分享从外头听来的八卦消息:“蒋宝林容貌最佳,比之丽贵人巅峰时期也不遑多让。至于冯宝林嘛……”
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奴婢听说冯宝林看起来端庄贵气,其实可会作妖了。陛下第一日翻她的牌子,夜里竟叫了三次水,在寝殿里闹到后半夜呢。”
她说着说着便脸红了,不觉带出几分不屑又几分羡慕。虞枝心横她一眼低声斥道:“快噤声!再胡说八道可要掌嘴了。”
冬橘撇撇嘴,也知道确实是过了。几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再有几日就是上巳节,听说皇后娘娘要办游园会,还要放风筝,主子可要参加么?”
问这话的是白桃,亦是明知故问的白问一句。果然听虞枝心摇头道:“既然说了给老太太守百日热孝,当然不可能去游什么园的。晚些时候你替我跑一趟去坤和宫去告个罪,皇后肯定是乐意的。”
虞枝心这守孝守的其实挺冤,毕竟她与老太太没什么感情,按照宫规是可以不当回事的。不过为了避免被人拿了把柄——尤其是皇后本就看她不顺眼,若是假作不知说不得要挑刺惩罚。与其被罚着抄经禁足还不如自个儿先发制人领了去,好歹名声上好听多了。
如今这名声有了,实打实的百日禁足茹素抄经也躲不了了。至于什么游园会更是想都不要想,否则便是前功尽弃。
只是到了上巳节这一日,她们才道什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时候出不得门也会成为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