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毁销骨,一桩桩一件件的不满叠在一处,要么她终有一日会恨透了慧嫔,要么在这一日之前她就积郁而亡。
若是没有白桃——
宋慧娘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嗡嗡作响。这回连虞枝心都被算计进去,可见幕后之人所图甚大,她更不能与虞枝心有任何隔阂误会,那才是如了这起子歹人的愿!
……
所幸虞枝心并未让她等太久。及慧嫔和白桃推开帘子进了屋,宋慧娘憋着一口气强撑起身子从床上翻了下来,俯跪在地向慧嫔请罪。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虞枝心吓了一大跳,和白桃锦书联手将人架回床上。不过这一番折腾,宋慧娘的脸色又苍白了许多,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都是婢妾的错,婢妾御下无方,锦书犯下如此大错,请娘娘尽管严惩,不必看在婢妾的面上轻饶了她。”
宋慧娘一边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她哪里舍得让锦书受罚甚至去死?这丫头蠢则蠢矣,到底是对她忠心的。
可她必须给慧嫔一个交代。事情是锦书做下,哪怕慧嫔能体谅锦书被人挑拨,然既这一回可能被挑拨,如若就这样轻轻放过,下一回还可能犯同样的错。
后宫之争杀人不见血,一次疏忽就是致命。她明白这个道理,虞枝心更明白这个道理。锦书的蠢笨已无可改,今日慧嫔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锦书,可哪一日她去了,锦书只怕会成为长禧宫和婳儿身边第一个破绽,届时无论谁输谁赢,锦书都逃不过一死。
倒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宋慧娘犹豫了一瞬又复坚定,努力抬起头看向已经吓蒙了的锦书,一字一句与她道:“你听信钱姑姑挑唆用有毒的膏脂换了慧嫔娘娘日常用的药膏,虽娘娘机敏并未中毒,但你谋害娘娘已是事实。无论出于什么道理,娘娘和本小主都容不得你了。”
“不,奴婢不是故意的。”锦书慌忙解释,却被宋慧娘无情打断。
“故意不故意又如何?本小主和慧嫔娘娘都知道你是被人骗了,可事情是你做下的,慎刑司的公公会听你的辩解吗?”
了不得是将挑拨离间的钱姑姑一块儿拿下,锦书作为执行者亦根本没法逃脱罪责。
“可奴婢、奴婢没有要害慧嫔娘娘啊。那个面脂,那就是个普通的面脂啊!”
锦书惶然的寻找措辞。宋慧娘的眼神却更加冷漠。她淡淡道:“因此才说我们信你是被骗了。你且想想秦太医和慎刑司的人为何会出现?若只偷了主子的东西,被抓也就抓了,何须这些人亲自跑一趟?”
自然是因为事情已经上升到谋害一位高位嫔妃,且是陛下宠妃的地步了。锦书蠢则蠢矣,好歹在宫里待够了一年,被宋慧娘一句话点破,终是绝望的瘫倒在地上。
“你这又是何必。”
虞枝心轻叹。想劝一劝宋慧娘不要多想,偏又知道锦书既是宋氏的宫女,由宋氏处置倒比自己处置了更妥帖。
“虞姐姐,婢妾知道姐姐好心。可钱姑姑被押去了慎刑司,会说什么做什么就不是您和婢妾能控制的了。”
宋慧娘苦笑道:“锦书跟了婢妾,算是她命不好。若钱姑姑供出什么要紧的证据将这丫头牵扯了去,娘娘大可不必为她强出头。她自己做了孽需自己扛,只管将她交出去便是。”
锦书惶恐的抬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宋慧娘只能强令自己忽视她绝望又无助的目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道:“若是万幸,万一,上面那位主儿高抬贵手不再深究让锦书逃过这一劫,也求娘娘等方便的时候安排锦书出宫回府,成全婢妾这唯一一点子念想吧。”
“你瞎说什么呢!”虞枝心心中一跳,急忙岔开话题。
宋慧娘脸色已经如白纸一般,苦笑着摇头道:“虽说您被陛下禁足,可陛下对您宠爱有加,后宫哪个不长眼的敢对您下这种手段。敢在长禧宫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连娘娘的反应都算计在其中。其中或有贵妃浑水摸鱼找您的晦气,可终究是谁要逼得您厌了婢妾,婢妾心里会不明白吗?”
除了那位陛下。明面上应了慧嫔求情放她一条生路,其实从未想过要给她活路的皇帝陛下。陛下愿意虚与委蛇退一步哄慧嫔开心已是天大的脸面,然也就是哄哄罢了,就算是慧嫔的情分也不足以让陛下改变自己的想法。
“陛下对娘娘是不同的。就算要婢妾的命也望着婢妾先与娘娘过不去,这般便是婢妾死了,娘娘也只少了个拖累,却不至于太伤心。”
宋慧娘略喘了两下,声音越发轻了:“可陛下就是不知,娘娘心地仁慈,哪怕知道婢妾心中藏着怨怼也肯体谅婢妾,甚至敢放出话来让婢妾只管狠着您,只要婢妾能够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