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洪文果然接了他递上来的鱼干,咬在嘴里磨牙。

几十口大灶同时开火堪称壮观,没见过的人很难想象这种场面。

橙黄色的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大锅里汤汁翻滚,咕嘟嘟的气泡不断炸裂,将鱼肉本身的香气送出去老远。

大营中还养了不少狗,闻见这味儿都疯了似的嗷嗷乱叫。

康雄拉着他们坐下。

不远处就是几十丛篝火,这儿早就被烤得温暖干爽,很舒服。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添嘴抹舌道:“一年也就这么十来天能吃开江鱼,大火炖得稀烂,老香了!对了,听说你们抓了个人?”

说话间,已经有人带着王西姆和那小杂毛过来,“将军!是那死鸡。”

沙俄人的名字中特别爱带“斯基”,当地人不喜欢,就故意喊死鸡。

康雄咦了声,“怎么回事儿?”

程斌听说人抓到了,急匆匆赶来,“我正捣药呢,一回头就看见药庐里影影绰绰有个人影,进去一看,嘿,这小子在偷药!我一出声喊,他拔腿就跑!刚才我仔细盘点了,少了六种,还打翻了两瓶药粉。”

“都是什么药?”洪文问道。

程斌拧着眉头,“杂七杂八的,什么药都有,想是这小贼不认得,所以胡乱抓取。”

众人点头,这个解释很说得通。

洪崖一边剥松子一边问康雄,“看样子你们还认识他?”

康雄点头,“他就住在西边山里,跟个老毛子相依为命,平时就来卖点儿鱼啊柴火什么的。当初我们看这爷俩可怜,还想叫他们来营中做事,谁知那老毛子不是什么好鸟,嘴里骂骂咧咧的,说大禄没好人,杀他同胞啥的,那我们能受这气?不来拉倒!”

他看了看昏迷中的“死鸡”,“不过这小子还算不错,每次来了都非要帮着干点杂活再走,怎么这会儿还偷东西了?估计是那老毛子病了……”

不过也不得不防,那老毛子那么坏,万一这小子被挑唆了呢,康雄就问下头的人搜没搜。

王西姆道:“都搜过了,程大夫说得药也都找到了,我连这小子的裤子和鞋都扒了,一丝儿没放过,确实没别的。”

康雄点点头,复又皱眉,“不过也保不齐他看见了什么,出了这茬子事儿,不能再放他走了。”

洪文一听那“死鸡”的遭遇,颇有点感同身受,不过家国大义在前,他也犯不上同情对方。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鱼炖好了,“死鸡”也流着口水眼泪醒来。

王西姆就笑,“这小子是馋的吧?”

众人也都跟着笑。

那边伙夫已经分好了鱼肉,替他们在这边单独摆了一张桌子端来。

康雄是个随和的将领,也不摆架子,大手一挥让将士们随便吃。

一个人素日为人如何,端看下头的人平时举止就知,康雄这么一说,下头的将士们便都嘻嘻哈哈大吃大嚼起来,可见是平时习惯了的。

那大海碗比洪文的脑袋还大两圈,里面雪白的鱼肉堆得小山一般,正疯狂散发着诱人香气,勾得他五脏六腑越发唱起空城计来。

这里常年低温,鱼儿在冷水中泡得肉质紧实而鲜美,肉多刺少,一大口下去,恨不得舌头都鲜掉了!

再趁热喝一口滚滚的鱼汤,啧啧,那滋味儿,怕是唯有大文豪来才描绘得尽吧!

见大家嘶溜溜吃得香甜,死鸡哭得更凶了,又嗷嗷叫了几嗓子。

王西姆吧嗒吧嗒将鱼连皮带刺一同咀嚼下肚,闻言含糊不清道:“他求咱们放了他,说爷爷病了,外头的人不卖药给他,也没钱,所以才来偷的。”

死鸡又哭着说了几句,王西姆实时翻译道:“说日后给咱们当牛做马,不快点救爷爷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