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死的时间不够长,尚未尸僵。仿佛少年只是一时贪睡,小憩片刻便会起来。
南平满脸是泪。
她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碎成了一块块,被人踩的稀烂,再也拼不起来。
恍惚间少年笑的一口白牙,歪头问她:“我是措仑,你是什么?”
南平伏在他的胸口,哀恸大哭。
她小心翼翼的护起措仑垂下的右臂,好像他还会感觉疼一般。
此时再没有人拦她,因为殿中剩余的人,正在忙一件比亲人死去还要重要的事情。
圣者假面一般的脸上意外露出几分喜色。他向火中投入一把香料,殿内瞬间被浓郁的异香占据。之后又从壶中斟出热茶,奉了上去。
“趁祭典吉时未过,请王上进茶,方能礼成。”
瓒多接过杯子端在手里,满脸倦意,良久未饮。
“不喝,措仑殿下就白死了。”圣者低声提醒。
而男人竟放下了杯子。
“你是谁?”他望向圣者,突然问道。
白衣人一愣。
瓒多随手把茶水泼在地上:“想这样给我下毒,还嫩了些。”
茶水洒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不多时竟烧出了个洞,冒起一缕白烟。
“你说话做派都和圣者一样,应是学过折迦戏的障眼法。”瓒多似是觉得身上燥热,扯了扯领子,又道,“但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清楚。我五岁起就随圣者学习经卷,整整二十余年,他从未行过一次人祭。”
他扬起声调:“所以……你是谁?圣者又去了哪?”
空荡荡的圣殿里,男人威严的质问与少女的哭泣交织在一起。
而很快,这其中就混杂了尖利的笑声。
来自“圣者”的笑声。
那白衣人不知使了什么技法,骨骼都听话受制,一节节展了开来。他从耳后撕下□□,半晌竟变成了个子极高的青年,面目颇有些眼熟。
这骇人的一幕落在瓒多眼里。他仔细辨认,然后开口道:“你是西赛的亲人。”
也怪不得男人如此肯定,这青年的相貌实在和西赛有几分接近。
“是。”青年恢复了原本的嗓音,极是高亢,“我是西赛的弟弟,西多吉的第四个儿子。”
“第四个儿子……”男人低声道,“西多吉不是只有三个儿子么?”
“胡说!”青年的声音越发刺耳,愤怒的喘起粗气,“我母亲出身卑微,西多吉那老东西便不肯认我。他和我母亲说,只要我向折迦艺人学戏法,和巫医学医术,之后做暗桩杀掉你,便让我归宗。我那可怜的母亲信了。我游历各邦,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可连母亲病死,都没人告诉我!”
他向前一步,嫉妒的大喊道:“只有我的姐姐西赛真心对我好。她爱你,不顾父亲的威慑嫁给了你。但你不爱她,你打她,无视她。你理应去死!”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