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承佑双目紧闭,并未醒来,他连忙叫了黄门,让人重新给兄长换药。
想到方才面见父亲的场景,又看现下景况,两厢一对比,周承顺的郁气更甚。
如此伤势,又是这个位置,很明显周弘殷动手的时候毫无顾忌。
只要偏上一点,就会伤及眼睛。
如果瞎了一只眼,便是太子也没有再继承大统的可能。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全然无心皇位,同父皇并无半点提前商议不说,方才还毫无征兆地跪了半日石砖,周承顺几乎要以为这是给自己铺路。
几个月里头,周弘殷莫名其妙的举动越发频繁,今日能砸兄长的头,强令自己空跪,明日就能要兄弟两的命。
年纪大了,自该早早退位才是,只要不是皇帝,随便在福宁宫里怎么炼丹,随便捣鼓什么都不会有人多半句嘴,可这人就是要折腾来折腾去的。
周承顺的膝盖照旧很疼,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却忽然跳得很快。
——如果兄长碍于人伦、道义,许多事情不能明着做,他却没有这个妨碍。
伤口腐烂了,自然要把腐肉剔掉,才能叫新肉重新长出来。
肉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至于怎么剔,还要从长计议。
第330章 清醒
福宁宫中,天子周弘殷跣足坐在蒲团上,双手结莲,心中默诵真经,诵着诵着,只听得外头风声四起,呼呼而过,像是雨雪将来的模样。
这般气象同声响,引得他一下子分了心,忘了自己接下来应该诵背的句子,却是不由自主回忆起从前年少戎马的日子。
周弘殷自小就长于武力,七岁时打十一岁的兄长都不在话下,在外征战,军中上下对他都全是尊赞之声。
那时他少年意气,全不惜力,也落下了不少病根,后来虽然也如愿登临大宝,可随着年岁越长,越是后悔曾经的行径。
年轻时想着要服众,一面也是自己一腔热血,回回战事都冲在前边,受过的刀伤箭口不计其数,当时自以为是功勋痕迹,等到老迈,身上伤病四起,每日膝盖、腰、背时不时就会痛彻心扉。
更要紧的是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