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于心然身着粗布衣服,打扮成了个小村妇模样,却多付了些银子要了二楼靠窗的雅间,从这儿望下去不远处的城门口果真聚集了好多百姓,到时候城门贸然开启,定会混乱不堪。

点了壶龙井,店小二连带着送来了十几样点心,她瞬间警觉起来,“我没点这么多。”

店小二笑道,“客官,我们茶楼的规矩,茶水要钱,点心免费,客官若是吃完了尽管小的来,笑得再给您添。”

原来是这样!她竟然不知道茶楼是这么做生意的,才五两银子的龙井茶,送了这么多点心,虽然比不上御厨所制,可也有好几样她爱吃的,红豆糕、茯苓饼、豌豆黄,还不要钱,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这三日她寝食难安,忧思过度,此刻终于觉得腹匮乏,立即执起筷子夹了红豆糕往嘴里送。

甘甜软糯,十分不错,再吃茯苓饼,也和她胃口。距离午时还有段时间,不如先吃个饱,十几样分量小的点心被一扫而空,于心然叫来了店小二,腼腆地又要了一份,店小二爽地给她端了上来。

这茶楼真好,可惜知道得晚了!

一直吃到巳时末,十几个骑着马的守卫出现在城门口,马上要开城门。不少要出城的老板姓也围拢过去。她立即从粗衣麻布抽出一方丝帕擦了擦唇,拿了包袱要下楼。

只是才到二楼楼梯口,一身体壮硕的人便挡住了她的去路,哦对了,她还没付钱呢,伸手从包裹里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

对方不接。

“娘娘。”面目凶狠的壮汉地唤了一声。

这轻轻的一声叫她如坠深渊,王为意出卖她!她当即乱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茶楼有两个楼梯。

拨开了茶客,足下慌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好不容易冲出茶楼,她猛然看向城门的地方想看看城门开了没有?

关得严实根本就没有开!

连这也是圈套?!她脑子尽是回声,绝望的情绪翻涌而来,欲转身折返闹市,几个身着同样锦衣之人一字排开如铜墙铁壁一般挡住了她的去路。

“得罪了!”没有再同她虚以逶迤下去,其一人轻易将她的手臂反扣到背后,用麻绳捆了塞进马车。

马车缓缓往前驶去,她挣扎着起身去推门,木门被从外锁得死死的。这些人所着的衣裳皆非侍卫铠甲,到底是什么人?

心的恐惧加深了,别的暂且不论,若他们并非刘卫的手下,若他们是谢清派来的,那她真就活不成了!

城门口的嘈杂声越来越远,马车加速,车内虽然装饰并不华丽,可皆由纯铜打造,车轮近乎无声行在路上并不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被壮汉粗鲁地拽下马车,“你们既然知我是贵妃,竟然还敢如此待我。”心里已经恐惧到了极点,面上勉强端起贵妃架子。

两个大汉面如阎王,毫不留情地将她拖进一处高门大宅,门上并无牌匾。

“这是哪里?”

“娘娘不要再叫唤了,此处是宗人府大牢。”

宗人府掌管着皇室子弟的婚丧、封爵、惩罚以及其他诸多事宜。从前皇帝只偶尔用宗人府大牢来恐吓,没想到她今日自投罗。听闻若被被关进此处,再尊贵的身份也等同于虚设。

大门广阔,越往里走越黑暗,石壁上挂着并不明亮的灯笼,路上铺满了灰色砖头,庄严肃穆、气势恢宏,同阎王殿一般。

宫妃私逃出皇宫会被判何罪?想想都腿软。层层机关、铜墙铁壁、蜿蜒曲折,只有在转角处才有灯笼点亮,数不清经过多少道门,她被带进一间房。

比起冷宫,此处的装饰摆设样样俱全,四周皆是石墙,没有窗户、寒冷彻骨、插翅难飞,大汉们将她带到后关上铜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零落成泥,这种感觉自进宫之日起就无比强烈。

周围空空荡荡,每走一步都有回声,连头顶的天花板都高得遥不可及,这便是用来关押皇室宗亲的牢房。宫的琼楼玉宇与宗人府大牢的凄凉互为皇室明暗两面,前者予人穷奢极欲,后者推人至万丈深渊。

怎么蠢到会相信王为意的话,二人并无交情他当然向着王家,怎么可能会为她冒这个险!

于心然无力地坐下,心只剩无限懊悔,关心则乱,阻止妹妹嫁进恭王府的法子明明有很多,她偏偏选了最不可能成功的那个。

角落的木桌上燃着唯一一盏油灯,若灭了四周就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