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行至门口,于心然就听见皇帝从容地安抚谢清,她手搁在在门把手上,将自己从失去理智的边缘拉了回来,若这般冲出去自己只不过发泄一通,手里头无证据拿捏不住谢清,只会坐实攀诬淑妃的罪名。

对,从前火烧折子之事,她吃了大亏,绝不能再冲动。既然谢清能蛰伏如此之久谋划将皇后彻底拉下马,自己何尝不可,横竖再熬两日去幽州,暂时避开这团污糟事儿,皇帝不可能一辈子不来幽州,还有机会。思及此处,她逼迫自己松开门把手。

“臣妾发誓,绝对没有动过伤害皇后的心思、”殿外,谢清正在激动地发誓,说得连她都有点信了。

接下来,兵荒马乱的两日终于熬了过去,皇后的消息纵使被完全掩盖起来,也架不住宫内外的议论,皇帝虽然免了这几日的早朝和宫原本举办的盛宴会,书房却从未清净过。

明日就是元旦,祭祀完毕便启程去幽州。今夜她在宫的最后一晚,偏偏皇帝也不肯放过她,招她去灵兮殿侍寝。

行至殿门口,又见谢清从殿里春光满面地出来,于心然本想熟视无睹地同她擦肩而过。

“妹妹,去幽州的行礼都打点妥当了么?”谢清叫住她,话含着暗讽。

于心然也瞬间挂上笑容,“都打点好了,多谢淑妃姐姐关心。”故意将“淑妃”二字咬重了些。争了如此之久,连个皇贵妃都未进上。

谢清闻言,眼闪过一瞬间的狠厉,又恢复自然,“那我就不派人过去帮忙了。妹妹可要把握今夜好好替姐姐服侍皇上。”言毕她便趾高气扬地离开了灵兮殿。

于心然胸闷气结,谢清曾嘲讽她以色侍人,方才的那句话也有这层意思。后半句“替姐姐服侍皇上”更似乎已经将自己摆放到皇后的宝座上,而将她贬低作供人玩、乐的侍妾。

走进殿内,皇帝正坐在外室的木塌边翻阅折子,脸上神情似是不悦,想也知道折子里写的都是关于月华殿失火之事。

还有好几本歪七竖八在地上,于心然欲弯腰拾起来,皇帝那头先开口了,“谁叫你捡的,放回去。”语气之尽是恼意。于心然甚是无辜,自己也只是好意,他迁怒他做什么!

“先去沐浴,到内室等着朕。”皇帝眼睛也未抬,只冷声命令道。

这说得是什么话?合着她在他眼里真就是个取乐的玩意,又结合谢清方才说的话,于心然心又恨了几分,恨淑妃更恨皇帝!

“宫里头嫔妃那么多,非要来纠缠我做什么。”如此咕哝一句,未等皇帝从折子里抬起头,她已经转身往里跑了。

只当他未听见,沐浴完独自在榻上候了会儿,皇帝很也进来内室熄灯,上了榻就搂过她,手不规矩地去扯她腰带,“朕还就喜欢纠缠你。”贵妃大概是不知晓的,她侍寝时敷衍也就罢了,偶尔为了求他件事,认真侍奉时足以叫人神魂颠倒。

云雨过后,已至丑时。

皇帝并不起身,同她脸颊相贴。他也就这种时候待她温柔些。

“年后贵妃就二十了,如此浑浑噩噩怎么能行,若过两年再无所出,怕难堵百官悠悠之口。”

是在责备方才紧要关头,于心然下意识推他的动作。

“臣妾有无子嗣并不重要,反正是要一生幽静行宫的。”她累极了,手背贴着额头气若游丝地反驳,语气带了几分讥讽,“皇上嫌弃臣妾年纪大。明年就有选秀,尽可选些年轻貌美的。”

“朕只要你的孩子。”皇帝拉开两人的距离,刀削般轮廓分明的脸竖到了她眼前,眼神流露出真挚神情不似在说谎。他和谢清两人都是这样,即使说着胡话,也真到令人深信不疑。

于心然抬手,食指就横这抵住了皇帝的唇,“皇上说错了,皇上要的是淑妃所出之子。”

皇帝不置可否,“你的父亲作为无名小卒驻守边疆,永不得回京城来。你失了倚靠,若无所出,怕是难保贵妃之位。”

这个借口更是好笑,他要借着无所出这一条贬她的位份,却还装作语重心长地铺陈那么多。

“臣妾的身份地位不只在皇上一念之间么?皇上要欺负臣妾无父母倚靠的孤女便直说,臣妾也非贪慕荣华富贵之人。”她心里对他有好多好多的怨恨啊,说这话时候双眸微微湿润,提着一口气又道,“况且淑妃也无所出。”

“好好的,你总扯淑妃做什么?”

他就这么急着护着她!“皇上心爱淑妃,臣妾不说她便是了。”淑妃纵火月华殿之事,皇帝心里定是知道的,如此拖着皇后的死讯也不过为了堵住朝臣之口罢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观察着皇帝。

“你在猜忌朕什么?”皇帝俯身,君王的气势弑君对她造成压迫。

只一瞬她就移开了视线,他会读心术不成?!“臣妾只是在想,若真的有了身孕,淑妃是何心情?”

她从前倒是未想过,报复谢清最好的法子并非揭露她的所作所为,因为在这一点,自己手上也不完全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