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知道,沈渊庭的姑母, 才是这府里真正的老夫人。

她便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朝沈氏道:“今儿是第一次见大姐。我从乡下来, 也没带什么东西, 这是些山里的野核桃…”

沈氏声音尖锐:“我叫你说话了?”

一句话,把傅夫人的声音全堵了下去。她手指捏着衣角,笑着:“大姐这是何意?”

“你女儿, 不过是个妾,我这么对你,是叫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一口一个老夫人叫的欢,也不嫌别人听起来替你害臊。”沈氏斜眼看她,上上下下打量:“云香,带她下去,随便找个下人房打发了。”

云香说是,看着傅夫人,有些为难。

傅夫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即使以前,这位沈氏也有足够资格对她指手画脚。她没有管这些小事,默然跟着云香,稳了稳心神,问:“你们家侯爷与夫人呢?我来了怎么未曾见?”

云香便道:“侯爷出征,军里缺医士,便带着夫人一起去了。不过您不必担心,已经来了信儿,说回来了。”

云香推开一间小院子的门,面露难色:“老夫人的话,奴婢不得不听,您就先在这里委屈住着。”

傅夫人忙摆手:“不委屈,有个地方住便不错。你下去吧,若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便叫我。你们老夫人说得对,我什么都算不上,你也不必拘谨。”

云香点了点头,掩上门。

傅夫人独自对着这空旷破旧的小院,眼慢慢的红了。真是可笑,晚年还落得个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境地

一想到沈氏那副刻薄脸,傅夫人不禁为宝仪担忧。想必女儿在府上的日子,也不好过。

傅夫人泪痕风干,简单收拾了屋子。

临晚上,傅宝柒下了私塾,跑到傅夫人的房里去,一把跳到她怀里,甜甜喊:“娘!柒儿好想你。您这几天去哪里了?也看不见爹爹,柒儿一个人很不好受。”

傅夫人微诧异。她把傅宝柒抱到榻上,看着她圆圆的小脸蛋叹气。她这里屋子破旧,远不及那些大殿华美,是不能让宝柒和她一起受委屈的。她忍着泪意道:“柒儿乖,娘只是去了乡下,这不回来了?这屋子又小又破,你还是去找小公子,与他一同。”

傅宝柒摇头:“不要。”

她再小,也知道陪在家人身边才是好的。她握着傅夫人的手,视线认真:“娘,我知道,姐姐在这里不好受,娘在这里也不好受。等父亲出来了,我们便走好不好?我们去原阳老家,那里那么远,谁也管不着我们。”

傅夫人眼眶发热。

寄人篱下滋味难挨,她何尝不想离开。只是她是妇人,力量微弱,怎从牢里把人救出来?

傅夫人唉声叹气,将小女儿搂在怀里,母女二人依偎着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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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很到了西洲。

回程飞,不出五日,便接近大烨境内。

马车外是一望无际的春芽。除夕已过,初春将至,柳梢抽头。沿途村庄有百姓听到摄政王班师回朝,齐齐挤在大路两旁行礼,口里高呼摄政王之勇猛。

傅宝仪挑开了一小角帘子往外看,沈渊庭面色寡淡,不苟言笑,脸上面无表情,衣角烈烈被风扬起。

她放下帘子。

她心里有些乱,顾不得乱七八糟的事。现在宝仪只想回家,因为父亲的案子的线索已经断了许久。而且算着日子,母亲也从乡下回去。若是在摄政王府,母亲那么温吞的性子,一定会受委屈的。

宝仪沉思。

许是离家近了,傅宝仪愈发心神不宁。进城门后,众多百姓伏在两侧,高声称赞摄政王战时勇猛,保大烨之安全。

总算是到了地方。

摄政王府依旧高耸严肃,大门敞开。沈氏带着一干丫鬟婆子迎接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