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里,顾琋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呆坐了很久。
相识两年多,孟凭澜被她惹怒过好几次,但这次是最可怕的,刚才孟凭澜那暴怒的眼神,让她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撕碎,这种感觉,就连在她恳求离开汝阳去带发修行的那一晚都没有出现过。
顾家在朝中耕耘这么多年,又有外公定国公乔威和丹乐长公主庇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卫梓宥就不一样了,看孟凭澜这态度,只怕他凶多吉少。
放低身段再求求孟凭澜,能换来他的网开一面吗?
不管怎么样也要试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卫梓宥去死。
只是刚才孟凭澜挟怒而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卫梓宥还能捱得到那个时候吗?
不行,她得再想想办法。
顾琋振作了一下,让人打来了冷水洗了把脸,重新把自己拾掇了一下。到门口一看,不出意料,门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玄麟军一个个身披盔甲严阵以待,好像她这小小的别院是什么刑部大牢似的。
她沮丧地关上了门。
“四姑娘,你这是想出去?”后面跟着的贺锜迟疑着问:“只怕陛下不会放你走的。”
“我知道。”顾琋轻叹了一口气,眉眼间尽是郁郁之色。
“姑娘是在担心卫公子吗?”贺锜猜测道。
顾琋点了点头。
“四姑娘,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觉得卫公子不会有事的。”贺锜笃定地道。
顾琋心里难过,低声道:“你别安慰我了,刚才陛下说的话,你也应该听到了,他说……要打断他的腿,还要折了他的手,卫大哥一介文弱书生,怎么能经受得了这样的酷刑?”
“四姑娘你这是关心则乱,你想想,连我和荷蕙这样救走你的主谋,陛下都饶了,他能对卫公子怎么样?”贺锜分析道,“我敢打包票,陛下就是吓唬吓唬你的,他必定不敢动卫公子一根汗毛,要不然以后你再也不理他了,他岂不是要着急死?”
“我也觉得,”荷蕙在一旁小声道,“其实陛下他这两年……挺可怜的,有时候他到程夫人这里小坐,那目光就一直追着我,我都怀疑他要忍不住求我说出你的下落了……”
顾琋沉默了片刻,展颜一笑:“你们都想多了。陛下若是可伶,那北仁和西戎是谁剿灭的?这大宁的国土是谁夺回来的?谁能把陛下和可怜两个字搭上边?”
“好吧,”荷蕙挠了挠头,困惑地道,“难道是我们被他蒙蔽了?”
“可能吧,看,你们都开始同情他了,下一步说不定就要露出破绽了,”顾琋拍了拍她的肩,“可惜,我没坚持到那天,提前被他找到了。也好,早点把这件事情了了,贺锜,你去和侍卫说一下,就说我要求见陛下,还请他们通禀一声。”
贺锜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大门忽然开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宝儿!你可真厉害啊,躲了这么久总算让我们找到了!”
顾宝儿转头一看,又惊又喜:“郡主,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罗芷蓝。
她依旧是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和两年前相比,眉眼间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多了些经历世事的风霜,但还是一样的明艳动人。
故人相见,分外亲切。
罗芷蓝还是和以前一样,拉着顾宝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她怎么帮程双蕴训练兵士,说她怎么偷偷上阵杀敌,说她怎么替她母妃报仇手刃了那个宠妾……
顾宝儿听得心摇神驰。
她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遥想罗芷蓝红衣白马、叱咤战场的英姿,羡慕不已。
细想起来,罗芷蓝应该是两世都陪在孟凭澜身边的人了,前一世虽然是被送来和亲的,但北仁灭了之后罗芷蓝也没被孟凭澜送走,后来还渐渐得了孟凭澜的好感,对她比对其他人亲切了好多;这一世罗芷蓝被程双蕴选定为未来的王妃,后来虽然从郡主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但凭借自己的本事帮了孟凭澜这么多忙,有这患难与共的情意在,未来在后宫中必定会有一席之地。
就是郑蕙予这个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以后得提醒罗芷蓝小心点。
“宝儿,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郁郁寡欢的样子,”罗芷蓝手托着腮,好奇地打量着她,“如今陛下已经是大宁之主,你要什么他都能给你,你还在愁什么?”
顾琋哑然失笑:“陛下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你什么时候进宫?”
罗芷蓝纳闷了:“我进什么宫啊?”
“你不是……”顾琋提醒道,“程夫人不是那时候已经送了你玉镯了吗?你说你要来汝阳。”
“哦,你说那个玉镯啊,”罗芷蓝恍然大悟,一脸不好意思地道,“别提了,那是我自作多情,还以为程夫人和陛下选我做汝阳王妃了呢,后来我才知道,陛下要娶的人是你,又怕你出身不够没法册封,所以就打算不立王妃只把你抬进府里,等有了子嗣后再做打算。我为了这门婚事千里迢迢从北仁到了汝阳,程夫人过意不去,所以用那个镯子弥补我的。”
顾琋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