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贵妃椅上,看着面前的歌姬舞姬在和着丝竹乐声表演,身旁是郑婕妤安静讨好地在给他准备茶点,画舫虽然足够大也算得上平稳,但大概是因为有风的缘故,他还是感觉到这华丽的画舫正随着水波微微晃动。
抬眼看向远处蓬莱仙境中的假山,隔着碧波池的波光潋滟,似乎真的让人生出一种身临仙境的感觉,李章想起来历代帝王中寻仙和求长生的故事。
当不在其位的时候,便会觉得寻仙和长生具是谎言,全是荒谬,但一旦坐在了龙椅之上,便想千秋万代地坐下去,就会怕死,就会想要永生。
“陛下尝尝这道点心,妾身刚才试过,入口绵软,十分可口。”郑婕妤捧着一道点心娇娇柔柔地开了口,她近来经常陪着李章,是显而易见地受宠,故而胆子也比之前要大一些,不那么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了。
李章低头看了一眼那做成了芙蓉花形状的点心,又看了一眼正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在讨好他的郑婕妤,忽然就想起了江画。
他想起来江画跟着他这么多年,似乎都很少如郑婕妤这样主动,她总是很谨慎又很安分,她懂得进退也懂得分寸,不该做的事情她从来不做,该做的事情就算有人会说点闲话,她也不会轻易因为闲话而放弃,她总在做她应当做的事情——这一份应当,在宫中便是难得。
应当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难的。
一来是要怎样知道这件事情应当做呢?是基于怎样的考虑,才能确定这件事情是应当?
很显然,江画并不是出于她自己淑妃的角度来看,她虽然看起来安分,但一定在揣测他的想法,她在猜测他心目中的应当,并且还很聪慧地把一切都猜得正确,所以才能做出他眼中的应当。
她不似眼前这个郑婕妤这么直接又露骨地邀宠,但这么几年下来,她行事妥当比这样来求一个宠爱更显得恰当,所以这么几年下来,她一直都是在后宫中最受他宠爱的那一个——因为事事可心,事事都做到了他心坎里,她是后宫中唯一一个事事都为着他着想的人,所以他觉得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