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立场,更没有理由。
她的善意和分寸,沈路一直都懂。
理想和面包,从来都不是给人选择的。
得先有面包,才有资格谈理想。
但她心里还是默默地希望着,希望命运能够对他们慈悲一回,让沈路能有选择理想的机会。
而沈路也沉默了下来。
算上上辈子,十来年的磋磨,几乎把他真的从一个尚有热血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疲惫而乏味的中年人,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近乎麻木地生活着,任由命运的天风将他往前驱赶。
反正他运气一向也不好,光是好好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
但当他重回十六岁,再一次捡起课本,他忽然就记起了从前羞于启齿的梦想。
他没有上过正经的幼儿园,他的启蒙来自于爷爷奶奶的亲自教导。
爷爷奶奶会给他讲国家屈辱的从前,讲一代人坎坷的命运,讲国家四十年的变化。
会用优雅的伦敦腔给他念听不懂的诗歌,会给他讲大洋彼岸的美丽国度,和他们犯下过的滔天罪行。
沈路印象最深的,是爷爷曾经指着历史书上 1901 年《辛丑条约》签订的照片,老泪横流,给年幼的沈路讲什么叫做弱国无外交。
这些年他过得一塌糊涂,学也没有好好上,唯有家里那些被他翻了一遍又一遍的英文原文书知道,他还偷偷地藏着那个梦想——
他想成为一名外交官,走上国际谈判桌,用亲眼所见、亲身所历,来告慰祖辈的抱憾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