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意识到人都死了,再说这些也是白搭。年知非又是一声长叹。“算了!都过去了!我也知道,你们也是逼不得已。我们这种人,能走的路本来就不多……我带了一些你喜欢的点心,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将来应该会去南省缉毒……”

说到这,他忍不住轻轻一笑。

“命运真是非常有意思。……对,我是很厌了。但是,如果是齐耀辉的话,还是可以坚持一下的。就算会殉职,我也不会后悔的。我知道我在赌,不过这次我真的有种强烈的感觉,我能赌赢。只要他永远不知道……”

又是长久的沉默。

年知非很清楚,他对齐耀辉并不公平。齐耀辉给他的太多,而他能给齐耀辉的却太少太少。他甚至,连最基本最简单的“坦诚”都无法给齐耀辉。可他却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坦诚”会令他彻底失去齐耀辉。所以,他只能选择继续瞒下去,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祈求无所不能的四面神保佑他永远不要被人揭穿。

“……希望他不会恨我,不会觉得我很恶心……”这两句,年知非说的很轻很无力。可能是意识到这种希望有多渺茫,他忍不住低头自嘲而笑,淡淡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知道了……我能给他的,也只有我这一条命而已。”

亡命徒,最不值钱的就是这条命。可唯一仅有的,也只是这条命。年知非已经做好了准备,把他所有的全部都交出来。

又在墓碑前静默地站了一会,年知非双手合十,低声祝祷:“愿神保佑你的灵魂!”

说完,他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去。

随着年知非的离去,始终被他身影所遮挡的墓碑上的名字终于显了出来,这墓主的名字原来叫——项南。

回程的路上,年知非打电话给年奶奶。“奶奶,最近有没有空?我有个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

在年知非车子的后面,天尽头的一点微光已被彻底吞噬,只剩下浓墨般的乌云不住地翻滚。它们飞快地与地平线连为一体,好似一头携风带雨的上古巨兽,张大了吞天噬地的巨口,疯狂地追逐在年知非的身后,试图将他扯回黑暗之中。

年知非在后视镜中看了一眼那团无边无际的黑暗,用力踩下油门。车子风驰电掣,狂风自还未关上的车窗内灌进来,撕扯着他的身体。仿佛无数柄钢刀凶狠地割开他的血肉,刮蹭他的骨头,要让他粉身碎骨,要将他彻底摧毁变成齑粉。他什么都不怕,一切肉体的痛苦都是过眼云烟。只要心里还有希望、还有方向,他知道,他就能逃离。

齐!耀!辉!

年知非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面无表情地咬牙忍受着。恍惚间,他仿佛看到眼前有一束巨大的光向他打来,他的车子飘了起来,他整个人融化在这道金光之中。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道光。开天辟地,横扫一切魑魅魍魉,逼退所有黑暗鬼魅。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闪电自天边裂变,雷声隆隆犹如滚石般重重地压下。年知非深吸一口气,刹那间,车子的引擎发出一声剧烈的嘶吼,横行无忌的越野车呼啸着攀上一处高地,在暴雨降临的前一刻绝地逃生。

第79章 新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