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侯府中,安老夫人自梦中大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满头大汗地用力按住跳得“砰砰”作响的左胸,看着闻声赶进来的心腹甘嬷嬷小声道:“我梦见那个小贱人了。”
甘嬷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安老夫人说的小贱人乃是导致老侯爷从首辅之位下台的直接导火索,乃是一个名叫瑟瑟的美人。当年嫡出的三老爷安保凤和庶出的四老爷安保祥为了这女子互不相让,大打出手,兄弟失和,老夫人干脆利落地一杯毒酒结果了瑟瑟的命,四老爷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再没回来过。瑟瑟的兄弟为替她报仇,暗里搜集安家各项罪证,终于在凤翔三年把老侯爷给拉下了马。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人竟然梦见这么个人。甘嬷嬷劝道:“不过是个梦而已,您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安老夫人强横而不屑地道:“谁放在心上了?贱人也配?”虽是如此说,心中确实不太高兴,头也晕得厉害,身上也不爽快得很,手脚还似有些发麻,忽然听得外头有人窃窃私语,便大发雷霆:“谁在外面?”
田氏忙应道:“母亲,儿媳来给您请安。”
安老夫人没好气地道:“什么事?”
田氏低眉顺眼地进来,先命人送上精心挑选的时新花果,又奉上一只玉盒,讨好道:“这是媳妇娘家嫂子特意送来孝敬母亲的长白山老山参,听说很有些年头了。”
这几年府里又穷又难,安老夫人私库里的宝贝也被折腾掉不少,听说是珍贵难得的老山参,也难免动了心。甘嬷嬷上前接过打开给她看,笑着夸赞:“哎呀,难得这样齐全的好山参。现在市上很不多见了呢。”
安老夫人也满意,话却一贯的骄傲:“虽然比不上我收着的那两根,却也很不错了,难为你嫂子了。”
田氏暗啐了一口,心道你还以为如今的安侯府还是从前的安侯府呢?早就名不符实了,装什么装。面上照旧笑得甜蜜温顺:“我娘家嫂子道是许久不曾来看您啦,本该亲自送来的,奈何家里有些烦心事来不了,让儿媳替她给母亲赔礼呢。”其实这山参乃是张尚书夫人拿来的,目的是想借安侯府居中转圜,和和气气地请安怡去给张欣看这个病,不然强行请个心怀怨气的大夫去,能看好病吗?只怕更添一重仇恨。
安老夫人无所谓:“她忙就改日来玩也一样。”想想不对,问起来:“什么烦心事啊?”
田氏赶紧把张欣病得快不行了的事说来,皱着眉头无比可惜地道:“那孩子也不知是冲撞了什么,竟是病得那样厉害,请了许多大夫都没办法。”
安老夫人果然问道:“安怡也没办法吗?”
田氏叹气:“没能请着。”趁机苦苦央求:“好歹安、田两家也是姻亲,见死不救,对她声名也不好,张家那里少不得也会心生芥蒂。其他人没这个面子,唯有母亲能说道她一二,总是为了大家好,想来她不至于就不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