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真趁着丫头和门子纠缠之际,埋着头疾步冲了出去,左右看看,瞧见了停在街边的马车和坐在车里冲她微笑的张欣,就走过去仰着下巴道:“你找我?”
张欣甜甜一笑:“是我找你。咱们曾经见过面的,不知王家妹妹是否还记得我?”
王淑真侧着头盯着张欣看了看,欣然一笑:“我记得你,你是田大奶奶张姐姐,宝县主的好朋友。”她那次在永昌侯夫人的寿宴上曾经见过张欣,记得张欣人又美又受欢迎,还是张尚书的掌上明珠,宝县主的好朋友,实在是让人羡慕极了。没想到她居然会来找自己,王淑真心里既高兴又忐忑,却不知道张欣老早不是从前的那个张欣了。
见对方一语道尽自己的身份,却还提起宝县主来,可见是对自己上了心,却消息闭塞。这样真好,张欣热情地朝王淑真伸手:“外面多凉啊,快进来,我这里又暖和又舒服。”说话间不经意地朝王家的大门处瞅了瞅,担心地道:“你就这样出来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王淑真被她提醒,赶紧笑嘻嘻地登了车,接过丫头递来的手炉,口无遮挡地道:“我爹娘都是老古董,死心眼儿,依着他们,想把我关一辈子呢。”
张欣掩口一笑:“你这丫头可真调皮,哪有这样说自己爹娘的?”将王淑真上下一打量,开玩笑地道:“妹妹长得如花似玉,令尊令堂当然是要把你当成宝贝一样地藏起来,将来好配个好人家!”
王淑真羞红了脸:“张姐姐你再乱说,我不跟你玩儿了。”扭身作势要下车,却被张欣拉住了:“别,和你开玩笑呢,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要求你。”
王淑真奇道:“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啊?”
张欣笑笑:“听说你曾经找过安怡瞧病?”
王淑真的脸顿时煞白,随即又再忿忿:“别和我提那个人!”
张欣慢悠悠地道:“妹妹的心思我都知道,看到好的东西谁不想要,有匪君子如切如磋,谢满棠,是挺不错的。人长得好都是次要的,难得年轻又有担当,前途无量,府里人口也简单,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凭什么好白菜要给猪拱了?”
这话深得王淑真的赞同,但她始终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当着张欣这样的陌生人不能坦然地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便捂着脸道:“再好也是别人的,他就爱被猪拱,我有什么办法。”
张欣笑了:“傻孩子,那是他不知道安怡是个什么人呢,也不知道你的好。我听说郑王妃也是很喜欢你的,只是拗不过他而已。我有个法子,你要不要试一试?”
王淑真道:“你有什么法子?”
张欣笑得分外优雅:“有个法子,你去当众揭穿安怡的真面目,让世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
王淑真疑惑不解:“我又不知道安怡的丑事,怎么揭穿她的真面目?”
“傻姑娘,谁说要揭穿一个人的真面目就得知道她的丑事?让她把坏脾气暴露出来也很好啊。你去叫她一声表姐,九姐姐,你就知道了,谢满棠一准会和她翻脸,再不要她。成不成的,你总要试试才行,不然等到他们成了亲,你才真是什么机会都没了。”张欣眼见王家的大门处出来两个体面的婆子把王淑真的丫头抓住了,忙将她往车下一推:“这事儿你谁都不能告诉,不然就不灵了。”
王淑真有许多疑惑,譬如她为什么要帮自己,譬如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张欣似是知道她的迷惑,飞快地道:“知道你不信我,但我的确知道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你去找蜀王府的朱侧妃,她一准儿会非常体面地接待你,你还不能和你家里人提起她,不然你就要挨骂。若是我说的都中了,你再来找我。”说完催动马车飞快走了。
王淑真傻傻地看着她的马车走远了,仍然没想透这是怎么回事。直到那两个婆子发现她,一左一右地赶过来扶住她问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去了?”王淑真才回神,顿足道:“烦死了你们!我不就是听说有人在街对面堆了个雪人,就想瞧瞧吗?又没走远。”
两个婆子依言瞧去,果然看到街对面有个雪人,便拉着王淑真进了门。王淑真回头,早就看不见张欣的马车了。
张欣拿了锃亮的铜箸捅手炉,周达家的道:“奶奶,这位王小姐能指望得上吗?”
张欣淡淡地道:“能不能指望上的,总要试试。她若动了心,对我大有好处;她若不动心,对我也没什么坏处。一个人事不通的小丫头片子罢了,能把我怎么着?王家也是奇怪,能养出精明狠心透顶的王雅韵,却又把女儿养成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憨包。”
周达家的讨好地道:“兴许就是因为朱侧妃被养得太过精明,惹出这许多的麻烦,王家人被吓坏了,觉得女孩子还是娇憨的好呢?”
张欣鄙夷地嗤笑一声:“蠢不可言。”她这里已经张开天罗地网,紧锣密鼓地严阵以待,就等着安怡自投落网了。想到安怡即将会遇到的困境,她乐不可支地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周达家的见她突然就又一个人笑起来了,不由有些害怕地和身旁的丫头交换了个眼色,二人心照不宣,大奶奶的确是有些疯魔了。
安侯府中,田氏跪在安侯老夫人的病榻前,死死揪住安侯老夫人的袖子失声痛哭:“老夫人,都是媳妇的不是,媳妇把这事儿瞒了您那么久。自从安安去了后,媳妇便一直都在做噩梦,梦见她说她要来找媳妇索命,怪媳妇害了她,那日见到安怡后,梦里的安安就变成了她。我就上了心,使人到处打听,果然她的来历很有些古怪和吓人。我心里害怕,请了玄一真人来瞧,果然说她是恶鬼附身……”
安侯老夫人猛地睁开眼睛,沉声道:“你说什么?”
田氏不顾一切地道:“安怡就是安九啊,不然哪有那么相像的?我本不敢说,但如今咱们家眼看着就要散了,再不说就要家破人亡!”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就连外头的丫头婆子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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