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昨晚他在河里摸螺蛳的样子,接过来对他说:“谢谢。”我好像从来没对他说过谢谢,因为我们之间似乎也不存在感激的关系,是以面无表情的沐止薰居然挑高了眉毛,显出讶异之色。
越往前走,天气就越来越冷,不多时,居然飘下了几朵霜花。雪愈下愈大,待到傍晚时,地面已积起了几寸厚的雪,远远望去,那日暮苍山颇有一种让人直抒胸臆的气势。
沐止薰问我:“你冷不冷?我这还有一领花茸毡。”
我看沐止薰,他一身简便劲装打扮,与平日的轻裘缓带一比,显出截然不同的风骨来。
我说:“不冷,我不要。”说完这话我觉得我有些矫情,其实我本意是不想让别人认为我这个公主既娇贵又高傲,不过我琢磨我刚刚那句话,发现这话极易让别人误解我在别扭,我想我还是沉默好了。
我们继续前行,然后……遇袭。
这次的杀手无论在素质上还是在品味上,显然都比前几批要高了一个层次。就说他们的着装好了,居然从头到脚都是一身白色,很好的与周围的白雪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立场不对,我几乎要赞叹“好一个障眼法”;且他们的武功套路也更趋于平实狠辣,招势之间毫无余赘,看得我心惊肉跳。
沐止薰回头吩咐我:“别动。”
我知道此次形势严重,而我就是一个包袱,是以听从沐止薰的吩咐,一动不动,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给他制造麻烦。
雪地被血染红了,沐止薰的鞭子上染着血水,很快的冻结成冰,在他下一鞭挥去之时,又破碎成冰凌扑簌簌的掉下来。那五个护卫在杀手的绞杀下已经死了,只余沐止薰一人孤身作战。他一直挡在我的前面,身上各处都有细小的伤痕。且脸色苍白的怵目,我想起太医的话,不知道他的身体究竟能撑多久,觉得心头一阵狂跳。
沐止薰被四个杀手围着,行动间撑的颇为吃力。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他回头朝我大喝:“快跑!”
他说话间,我觉得面上一凉,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头发被剑气带的飘动了起来,下意识的随手抓了个纸包就朝眼前不知哪里多出来的杀手扔过去。纸包散落,里面的螺蛳纷纷掉落,杀手一愣,以为是暗器,躲闪不及。我趁这时间拔足狂奔,跳下马车没头没脑的往路边的林子里冲。
沐止薰喊我:“薏仁!”
我头也不回,老大哎,不是你叫我跑的吗,这生死关头您还是顾好自己吧,就别来让我分心了。
他继续喊:“蹲下来!”
我下意识的蹲下来,结果就着跑的冲势,反而往前咕噜噜滚了好几圈,我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眼前金星直冒,趴在地上迟钝的看着赶到的沐止薰与那杀手缠打。
我其实是没怎么见过沐止薰杀人的,因为我嫌他的招式太过血腥暴力,且对那鞭子怀有阶级仇恨,是以从未仔细看过。
如今我动弹不得的趴在这雪地里,只能眼睁睁看着沐止薰一鞭子卷过对方的剑,左手拿过剑来,精准的送入一个杀手的咽喉,又飞快的持鞭把另一个杀手的脖子缠住,狠狠一拽,喀拉喀拉,我甚至听到了那杀手脊椎断裂的声音。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跑啊!趴着当王八吗?”
我从未像此刻般痛恨自己如此不敏捷的身手,又惊又怕之下居然扑腾了好几下也未直立起来,当下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剩下的杀手似乎看出了我是牵制沐止薰的好棋子,两个缠住沐止薰,一个朝我奔来。我站不起来,索性不站了,在雪地上滚来滚去躲避那杀手的剑,好几次那锃亮锃亮的剑身都能近的能映出我黑乎乎的鼻孔了,愣是被我滚开去,我自己都没想到危机下的求生意志爆发起来居然如此的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