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明明未及弱冠,怎么可胡乱更改岁数。”陈进大惊,不到二十岁,这是怎么算的,后来一想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相貌什么的都变了吧。勉强笑一笑,对里长说:“我是睡糊涂了,麻烦您给我端盆水来洗洗脸醒醒神儿。”
刘里长出去给陈进端了一盆水进来,陈进趁洗脸的功夫从水面端详自己,果然是一张少年的脸,不过还是自己的长相,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具体肤色如何倒是看不出来,洗完脸,对刘里长笑了笑,说:“果然清醒了,一天到晚盼着自己能长大些,倒把自己给弄魔障了。”里长笑了,说道:“正是,当年我年少时也是盼着快快长大,却没有你这么急迫。”果然很好骗啊,陈进觉得自己没有遇上那么周大夫简直就是烧了高香了。
认干爹就得按规矩来,陈进尽管身体虚弱,还是硬撑起来,他现在身上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衣服,大概是古人穿的里衣,刘里正找了自己一身衣服,好在里正的身材不算高大,穿上没有太搞笑。
在陈进的感觉里,农村认干爹干妈,就是两家一起吃顿饭,找个见证人就可以了,没想到这里还这么麻烦,刘里正请来了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看起来都是人瑞,“可能此地流行长寿”,陈进暗暗想。摆上香案,在大家的证明下写下文书,按手印,陈进趁机看了看文书上的字,果然是繁体字,看来还是在中国啊,然后一看,自己的干爹原来名叫刘梁荣,还不到三十七,自己的年纪是十六岁,苦笑一下,这算是偷来了十几年吗?
陈进给刘爹磕了个头敬过茶就算是礼成了,也没有改姓,只是族谱后补充义子,之后的事情就是两父子自己家里的事了,一帮老兄弟吆喝着身为里正的爹欠下了一顿酒后也都散了。
晚上陈进觉得自己简直要散架子了,所有的事情都一天做完,明明万恶的周大夫还说明天才能好,结果刚才他看见混在人群里的周大夫笑得露出来八颗牙,身为大夫看见病人被这么折腾就如此高兴,简直就是没有医德。
刘爹(升级了)推门进来,看见陈进趴在床上一脸疲惫,愧疚地说:“阿进,今日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太过仓促,辛苦你。”
陈进笑道:“爹,怎能这么说,我也希望早点尽孝。”这个温柔的好人大概是怕事情有反复才这么着急吧,这么看来两个人真的很投缘,头一天还是救人与被救的关系,第二天就成了父子,高效率。
刘爹看着陈进喝下粥又嘱咐早点休息,才收拾碗筷轻手轻脚离开,黑暗中陈进微笑,还从没有人这么贴近过他的心,自己的父母不必说,抚养他长大的叔叔婶婶,即使很亲密,但是也没有这种让他完全放松的感觉,更多的时候,是两方人都小心翼翼。
陈进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于冷血,所以晚上梦见叔叔婶婶的时候还很内疚,他看见婶婶拿着自己的照片在哭,叔叔闷头抽烟,堂弟和弟妹也是相对无言,陈进走近房门,大家好像都没有看见。陈进对于这个家,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婶婶,这个农村的妇人,没有大见识却有大智慧,包容自己丧母之后的任性,包容自己的性取向,只能走上前抱住她,一直重复着“我很好,我很好,我没有事,你也要好好的,你们都要好好的”这样的话,直到自己的泪沾湿了她的肩膀。
6、生活,生活 ...
在公鸡啼声里醒来的陈进脸上还挂着泪,刘爹进来的时候看见,也没有说话,只在门口站着,等陈进擦干脸上的泪,才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进来把人叫起床。
就这么样过了两三天,终于身体完全恢复,感叹少年的身体果然好用,这么快就恢复了,哪像自己原来,熬个通宵都有两天缓不过神来。
因为已经是深秋了,地里的作物都收回来,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把粮食晒干好储藏。这种活计是陈进在家里做熟了的,也不好意思在家呆着,就跟着刘爹到场院里打打下手。村子里的男人们看见刘爹后面跟着的陈进,大声嚷道:“里长,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这后生还没好全呢吧,这就出来干活啦,可别累着。”
刘爹笑笑:“出来散散也是好的,总不能憋在屋子里。”
别看刘爹一副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样子,还真是一把好手,把晒在场院里的散玉米一遍一遍翻过,保证每一面都能晒到,其余编好能挂起来的早已经高高挂在院子里的树上和木桩上。然后把已经晒干的收集起来装到一个大竹框里,准备回家的时候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