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日记的最后一篇,曲墨寒听秦梓砚说过,那天是他父亲的忌日,而他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不知是该恨还是该释怀,所以才神情恍惚地横穿公路,害得秦子言为了避让他而牺牲了自己。曲墨寒仰头靠在椅背上,秦子言死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但是现在的秦梓砚又是怎么回事?真如秦梓砚自己说的,仅仅是为了代替秦子言成为秦家的孩子?
还是,死的是秦梓砚,并非秦子言?
曲墨寒将日记本往副驾驶座一扔,狠狠吐了口气,他真的快被秦梓砚弄疯了,所以才会有这样异想天开的假设,人死了,怎么可能换具身体重新来过?想着,曲墨寒发动车子,往学院赶去。
☆、如实相告
傍晚5点半的时候,曲墨寒回来带他们出去吃晚饭,顺便将秦梓砚为数不多的物品装进了后备箱,早在下午3点半的时候,他们就将公寓全部整理干净。
晚饭的时候,秦梓砚觉得曲墨寒似乎恢复了平静,一如既往地照顾着他,但是曲墨寒看他的眼神中却多了浓浓的不确定,秦梓砚心中暗暗叹息。他可以猜到曲墨寒匆匆离开,回到学校是为了什么,凭借曲墨寒作为圣洛学院最优秀的学生,院长自然十分中意,而院长那多得是当初秦子言留下的作品,现在他也送了很多那样的作品给曲墨寒。其实与曲墨寒的相处,他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什么,但是同样,他也没有勇气将事实告诉曲墨寒,他一直在等,等着这样一个让他开口的机会。
回到曲墨寒的公寓,四人将秦梓砚的行李搬进了公寓,黎昕和叶智宸因为忙了一天,准备回去休息了,而且明天一早还有课,于是曲墨寒让秦梓砚先整理一下行李,他送黎昕他们先回去公寓。秦梓砚望着空荡荡的公寓,忽然心里有了决定,他将行李搬进客房,并不急着整理,而是回到了书房,拿出笔墨纸砚,开始作画。
曲墨寒回来的时候,见客厅没人,书房的灯却亮着,他便快步走了进去,只是刚走到门口,他却再也没有向前迈动一步的勇气,脸上的震惊再也无法掩盖。回来的路上,他想过很多次该如何向秦梓砚证实他的猜测,才不显得唐突,他不想让秦梓砚为难,千万种思绪,却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怎么忘了,秦梓砚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而今天他那么反常,秦梓砚肯定已经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了,所以才将事实真相摊在了他的眼前。
“其实狂草书法很难写,狂草狂草,就要有狂的气势,写的时候必须一气呵成,满眼是意,无惜是非,变幻莫测,下笔结体都要让人不易捉摸,让观者产生一种岩石压顶的气势磅礴之力,感到肃然巍然。”秦梓砚说着,眼神一利,突然将手中的毛笔由上至下甩了出去,飞出去的笔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潇洒地画下最后一笔,恰到好处,秦梓砚抬起一脚,足尖接住笔轻轻一掂,翻手一接,笔又稳稳地落在手上,“这个动作虽然看起来很潇洒和霸气,但是我练了整整一年,毛笔毕竟自己不会写字不会控制力量,甩得不好就会毁掉整幅作品,你们看到我在台上行云流水,但是这一个个动作,我从小到大,练习了20多年。”
秦梓砚轻轻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砚台上,俯首凝视着画架上书画作品,这幅作品正是当年让秦子言的名声享誉了整个圣洛学院,垂下的长长眼睫盖住了满眼的复杂。
曲墨寒深深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他身边,抬起双手扶住秦梓砚的双臂,这才发觉秦梓砚在微微颤抖:“梓砚,对不起……”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一直在对你撒谎……”秦梓砚低着头轻轻摇了摇,抬起右手附上曲墨寒的左手,“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彷徨,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究竟是秦梓砚还是秦子言。后来觉得,我拥有两个人的记忆,那么我既是秦梓砚又是秦子言,秦梓砚的一生悲惨坎坷,但是也许真的是上苍怜惜他,所以让我代替他好好活着。秦梓砚的灵魂死了,而我的身体死了,两个人合二为一,那么我会用秦梓砚的身份活出秦子言的光彩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