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分钟,方才还在惨叫的男人大大张开嘴巴,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口鼻冒出,随即填满眼睛和耳孔。女人差不多要锯完的伤口断面也生出了草,随后是躯干,手臂,伤者整个人软绵绵地鼓胀起来。
女人还跪在地上,拿着沾满血的骨锯,脸上一片恍惚。“陆、陆鸣……”
仿佛听到了呼唤,那伤者自己站了起来。他的姿势怪异绵软,趟过自己的鲜血。可他没有走向同伴,而是扑进身后的草丛。
落地声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很快,那片草又茂密了些。
“他、他被感染了。琳琳,他被感染了,是我们太慢。”被称为“胡坚”的男人喃喃念叨,“早知道就带老潘一起下来,妈的,关键时候就找不到人……”
骨锯从女人手中滑落,她将脸埋进双手,肩膀抖得厉害。
“我很抱歉。”阮闲轻声说,“你们还需要止血喷雾吗?”
“……不用了。”那女人哆哆嗦嗦站起身,用力抽抽鼻子。她拾起脚边盛满果实的沾血布袋,将它紧紧抱在怀里。“你、你看……这里就是这样危险的地方,完全不该让新人下来。要不是这次我们设备有限,我可以带走你们。”
“多谢,不过我们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东西。”阮闲安抚地笑笑,他能猜出她想听什么。
果然,那女人表情舒缓了些,眼睛还是通红的:“你是个不错的人,不适合东边的土匪窝。”
“要是你和你朋友在那边过得不顺,地图上有信息,你俩可以投奔极乐号。”她操作完手中疑似定位装置的器械,又补了两句。“走石号的船长是个不把人当人看的混账,你们见了就知道。我们这边生活条件要好得多,随时欢迎两位过来。”
两套金属衣从天花板垂下。将战利品和骨锯塞进后背包后,仅剩的那一双男女踏入金属衣,随缆绳快速没入天花板。
“极乐号。”阮闲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草坪,嘴里小声嘟囔。
“有意思,她没有撒谎的迹象。”唐亦步正从背包里往外拿刀子,眼睛瞄着明灭草的根。
“那是因为她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阮闲哼了声,“人类偶尔会这样。”
按那个男人的说法,对方本该是个四人队伍,而刚刚放下来的金属衣只有两套。上面接应的人能够根据交流内容调整金属衣的数量,不存在设备有限的说法。她语气诚恳归诚恳,顺手带走骨锯时也毫不含糊。整个人充满矛盾。
他对刚才那两人没有半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