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灯光的原因,有那么一瞬间,向来无忧无虑的唐亦步看上去有点黯然:“不去戒备,不去伪装。认为对方会以相近的标准行动,认为对方终将履行约定……我想这种思考模式应该可以被定义为‘信任’。”
他向阮闲伸出一只手,将阮闲从那张柔软过头的床铺上拉起来。
“如果按照人类的信任标准,我的确曾经信任过一个人。在那之后,我没有信任其他个体的必要。但我们很合拍,我想尝试着培育一下我们之间的信任。”
“为什么?”
“据我观察,你不是喜欢被控制的类型。那个耳钉让你愤怒,而太频繁的愤怒不利于搭档关系顺利发展。”
唐亦步将阮闲脱下来的脏外套塞进速洗机,语气平静。
“另外,你和我十分相似。被灌注了人类记忆的你也不信任其他个体,这很有……观察价值。”
“或许因为我们有差不多的经历。”阮闲向浴室走去,没有把枪套丢到浴室外的打算。他关上门,面对着盛满清水的浴缸,呼了口气。
他也曾经信任过一个人,在那之后,他同样没有信任其他个体的必要了。
【闲闲,别听那些医生胡说八道,你很正常。】
【闲闲,你会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
【闲闲,妈妈永远爱你。】
水龙头没关紧,水滴嗒嗒地滴上洗脸台。记忆里尸臭涌入他的鼻腔,女人肿胀腐烂的双脚悬在半空,在他眼前直晃。浑浊的液体顺着尸体滴下,也是这般轻轻地滴上地板。
【这样是最好的。】她最后这样说。【你早该死了。】
阮闲甩下被汗水浸湿的衣物,将自己沉入水中,血枪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熟练地将那些回忆压回心底。
半小时后,就算曾在物资丰盈的避难所待过,阮闲也被面前的阵势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