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个编织精巧的庞大梦境。
阮闲花了十来分钟来看那些琐碎的新闻和消息, 很快,他在快速涌动的信息流中找到一点漏洞。摆好消磨时间的姿势,他一边回忆着从收容所资料室取得的数据,一边接入了系统最外层, 开始探查“联合型记忆治疗”这个关键词。
作为正式治疗手段, 联合治疗的信息并不难查。
记忆的可操作多少会带来些问题, 联合治疗通常只用于三个方面——补充缺失的记忆、对伪造的记忆进行证伪, 抑或是纯粹的展示。
它要求有一个人作为记忆的主体,记忆经过处理后,会通过类似于增强现实的技术投到其他人身上。人们对世界的感知无非依靠刺激脑部的各种信号, 对这些信号进行干扰和模拟, 大概能做到“将人送入他人的精神世界”这样的程度。
只不过考虑到记忆母体的精神强度, 一般联合治疗只能允许一到两个外来者参与。危险也存在——在足够强烈的暗示和刺激下,这些伪造出来的信号足以蒙骗大脑, 导致外来者死于精神世界里的危险状况。
简直就像人类思维的免疫系统,阮闲在幻境中微微笑了笑。
自己虽然没有暴露记忆的风险,这样的治疗同样会把他放在一个毫无防备的状态。他不太喜欢被动的境况,不过宫思忆既然还指望用自己挣一笔钱,八成对这方案有自己的一套计划。
要是自己死于过于愚蠢的医疗事故,按照主脑的规矩,先不说宫思忆能不能弄到那笔钱,他能不能继续当医生都难说。
阮闲扬起头,感受着幻象里的海风。
谨慎准备归谨慎准备,他必须承认,之前自己有点刻意在死亡边缘行走的倾向。那些疯狂的行为并非出于自信,而是出于某些更加黑暗的东西。
某种盲目而阴暗的乐观,加上一点病态的幽默感,之前他总觉得自己不会轻易死去。就像在和命运玩俄罗斯轮.盘赌——自己踏着他人的绝望和厌恶活到现在,不会这样简单地死掉,让这世界平白变好一些。
然而阮闲这次犹豫了。
他想到唐亦步,那个仿生人在某些方面精明又冷酷,在另一些方面却单纯得像狂追自己尾巴的小狗。他非常享受和对方的每一次互相试探,每一次博弈,以及每一次拥抱。不同于先前只为生存本身存在的生活,他还没有对这些感到腻烦。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对死亡有了关乎感性的反感,这不是好迹象。
阮闲摸了摸在床边转悠的铁珠子,轻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