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锦躺了会,终还是坐了起来。看绿雯低首给手里的绢花做最后定型处理。是朵粉白花瓣的海棠花。绿雯的针线活男红真是不错,比起连穿针引线都不会的自己强太多了。
这花颜色晕染的真好看,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绢花。秦暮锦半羡慕地看着绿雯,现在的自己好像废物呀。裁衣做鞋、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没有一样自己会的,自己会的现在也都没用了。
想着眼眶就有些发热,之前古人那首《杂题》:‘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而今七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时读到这首诗,还觉得是诗人本身无病呻吟之作。现在想来,确实有道理。以前的自己太过稚嫩了,不懂得人间疾苦。却说出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评判之词,现在细细思来,不觉脸颊臊红。
绿雯抬首无意看到少爷那略显自责的表情,吓得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将针线等放回竹箩里,伸手给少爷再次拉拉毛毯。担忧的开口问道:“少爷,你又没事胡思乱想什么,莫再把身子骨给折腾坏了,又让钱管家担心。家主说,今天给少爷炖了乌鸡汤。说是对补气益血,手脚发冷都有好处。
我去厨房看看去,一大早就弄好,放在火缸的粥甏里小火慢煨了。嗯,家主说至少要炖上七八个时辰才好。我去添点火,少爷可莫再瞎想什么了。家里有我们照看着,少爷早日养好身体才是最打紧的事情。”
秦暮锦无意识地手抓握着毛毯的边,绿雯现在好像对赵五娘多了些许的尊敬了。看样子这家也只有自己这么个废人,拖累着大家。咳……秦暮锦捂住口,垂首咳了几声。
吓得绿雯赶紧停下添木屑草料的动作,放下火剪,回屋端了茶过来,抚着背给秦暮锦顺气。嘴里心疼地唠叨道:“少爷,我都说多少次了。大夫说了,你的病呀。不仅是因为内力全失造成的,还有就是少爷的心病。少爷要老是这样胡思乱想,不等老主子来接我们回家,就要把这身子骨活活拖垮了。”
秦暮锦含口茶漱了下,回身躺好。拉拉身上的毛毯,半苦笑的看向绿雯:“绿雯,你跟我多久了?”
绿雯一愣,没想到少爷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回道:“绿雯自幼就没了父母,给家中姐夫卖到了秦府。运气好,很快被主夫老爷相中。就一直陪着少爷了,想来,也有8,9年了吧。跟着少爷学武功,学琴棋书画。可绿雯笨,只是武功学了个半吊子,认识了些字。而别的,就不提了。少爷对绿雯像亲兄弟,绿雯也将少爷视作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说完,给秦暮锦压好毛毯边角。便开始捶捏按摩。嘴里还不忘继续说道:“少爷,琴棋书画诗茶花,无一不精。能文能武,人长得又好。还有什么不如意了,莫再去想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人呀,有时候眼睛要往前看。丢掉了件东西,不一定是坏事。指不定前头呀,有更好的东西,等着少爷了。”捶捏着肩臂,细声开导安慰着秦暮锦。
秦暮锦默不着声地听着,直到绿雯说完。才咬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说道:“绿雯,我觉得现在自己倒是不如你看得开。那些书,都不知读哪去了?倒是越读越死……”略显落寞的表情,让绿雯出言打断了下面的话。
“少爷,又瞎想了。我是旁观者清,少爷是当局者迷罢了。现在看开了,日子才好过呀。”笑着起身回屋把熬好的药端来,盯着秦暮锦把药喝完,才笑眯着眼将药碗拿到厨房放好。
顺便查看了下炖的乌鸡汤,掀开盖子。扑鼻的香味,勾得绿雯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拿根筷子戳戳鸡身,嗯,炖的差不多了。
回身坐会竹椅,继续做手里的活。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分散秦暮锦的注意力。聊了一阵子以后,秦暮锦总算嘴角有了笑。虽然只是轻轻的浅笑,还是让绿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秦暮锦坐起身,摸摸肚子。像半大的孩子一样,俏皮的来了句:“肚子又饿了,有吃的嘛?”带笑的眼睛状似期盼地看着绿雯,希望绿雯放心。嘴角甜蜜的浅笑让绿雯面色一红,少爷笑起来真好看。
实际上,小时候的少爷也是个爱笑的公子哥儿,要说什么时候开始笑容变少了,也是少爷懂得了,男子就算再强,再有本事。也只能待在闺房里,等着一个女人把你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