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公孙容没有很生气,他只是,很疼罢了。
公孙容歇了一会儿才能站起来,好不容易回了屋子,饭菜已经摆好,夏嘉弦忐忑地站在桌子旁边,不停地绞着衣袖。
“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公孙容似笑非笑,夏嘉弦害怕得想如厕,面上满是悔恨,“我腿抖,我不是故意的。”
“上次是手抖,这次是腿抖,那你下次什么抖?”公孙容也不忌讳,直接把已经褴褛不堪的上衣脱了下来扔在一边。
“我尽量不抖了……”
“你可记住了,否则我的手也要抖了。”公孙容看了看身上的伤口,上身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了,不过原来那道伤口却没有裂开,“打盆水。”
夏嘉弦立刻去打了盆水,公孙容用水冲洗了一下伤口,一盆水就都成了血水。
“有酒吗?”
“我租这屋子的时候,墙角好像有一坛。”只是不知道放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喝。
现在连公孙容也笑不出来,挥挥手,“你拿来吧。”
夏嘉弦钻进了墙和床的缝隙,在里面翻腾了半天,终于拿了一个红褐色的小坛子出来,公孙容怀疑里面装的很可能是某个可怜人的骨灰。
但是里面装的确实是酒,公孙容用那坛酒又洗了一遍伤口,整个人疼得都要卷到一起。期间夏嘉弦虽然很担心,却还是吃了两碗饭。
公孙容自己上好药,又用棉布包好,把剩下的饭都吃了,他以为夏嘉弦今天吐成那样晚饭一定不会吃了,谁知她还没少吃,恢复得有些太快了。
晚上公孙容照例上床睡觉,可是等了半天夏嘉弦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起身一看竟然在刺绣。
底布很大几乎铺满了整张桌面,花样已经描好了,松鹤延年。她绣得认真根本没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等她绣好了一点抬头看见公孙容的时候,很努力控制,手才没有抖。
“怎么还不睡?”
“这是县令大人今天给我的活,七天之后要完成的,时间太赶了。”夏嘉弦揉了揉额头,晚上实在太累眼睛了,可是仅靠白天绣根本就不能完成。
“给你多少工钱?”
夏嘉弦把线头剪断,又穿了另一个色的丝线,“没有工钱。”
公孙容皱了皱眉头,“没有工钱谁会做?”
“我呗。”这样的驱遣她已经受了三年,时间长了也不觉得怎样委屈。
公孙容想了一会儿,试探问道:“是因为你是夏将军的女儿?”
夏嘉弦拿针的手一顿,这事整个县的人都知道,公孙容一定是听了谁说,她反正已经不觉得怎样,抬眼看他,“你也觉得他通敌叛国?”
她的眼神那样明亮,却不严肃,仿佛谈论一个和她无关的人,可是那个人是她的血亲。
“我不认识夏将军,所以我不知道。”
夏嘉弦微微笑了出来,继续绣手中的仙鹤,“可是我认识他,我也不知道。”
“是,很多人认识我,可是他们同样不知道我。”公孙容回了床上,也不知这样的夜里两个不相干的人说这些做什么,夏嘉弦便又低头继续绣手里的仙鹤。
早晨公孙容起来的时候,床边放着已经补好的衣服,衣服上绣满了各色的花朵,红的绿的好不鲜艳,他极不甘愿地穿上,若是被认识人见到了,他这踏雪风流的名号也可以改成寻花问柳了。
夏嘉弦没在厨房也没在院子,他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又实在不愿意出去,在院子坐了一会儿夏嘉弦便推门回来,见他在院子里略微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