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四维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犹如被火漂过一样,想解释两句不知从何说起,又想义正严词辩白两句,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不合适。
踯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法,自君出,法就是规则,天下人都应守之。”
他这算胡诌了,其实本来很正常的两句让他这么一扯,就显得生硬和高高在上,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可见他是被逼急了。
黄师爷暗暗叹气,县尊还是太年轻了,跟漕帮还引经据典的,人家也要懂才行啊。而且以这种口气说,只会让人反感。
“翁庵、钱庵,其实方公子本意……打比方说吧,若是将来陆运通了,那么靠陆运谋生的人同样不会少,大家都得守一样的规则不是,否则不全乱了?我这么解释吧,方公子所说的规则,是说儒家的‘仁’,对上则要求仁治,对下则要求忠恕,此所谓规则之治。”
粗汉子一哂:“啧啧啧,不愧是读书人,说的话都这么好听。可惜咱没读过书,不懂什么是仁,忠义倒是听过。”
又有人接着道:“咱们漕帮拜的是关二爷,桃园三结义,那就是忠义。”
“士为知己者死,为兄弟两肋插刀……”
“哟,老四这回终于说对了,不是为兄弟插两刀了?”
话音甫一落,又引来一阵哄笑,黄师爷眼见场面要失控,想了一番又道:“不如敝人就说说赛马场吧,这应该好理解……”
翁庵一听,开口道:“好,那就请师爷好好讲讲。”
“要说赛马场,就不得不提一个丫头……”黄师爷起了头,见众人的注意力渐渐转向自己,又继续:“当初那邬家丫头找到衙门说要佃马场,我们还没当回事,就想着按照以往佃给她就好。结果人家一来就报了个天价租佃费,当时县尊跟我两人都傻了,还以为这丫头是人傻钱多,后来……”
“哈哈……后来怎样?”
“后来……当然要佃啊,不佃我们就是傻的。然后嘛,自然就是立佃田契约,结果呢……”
“结果怎样……你这师爷倒是快说啊,”粗汉子想听,嫌他说的慢。
“结果那丫头自己拟的佃田文约足有一掌厚!条条款款那个详细啊,我跟县尊两人又傻了……你说是吧,县尊老爷?”
方四维微微一哼,继续道:“的确,文约上除了该有的条款,还有什么免责条款,什么违约责任,什么权利和义务,甚至租佃下的这片马场有什么用途等等,无一不是细致到了每一款下的每一条。”
“整这么复杂有用吗?”粗汉子不禁疑道。
“怎么没用?你没瞧见现在赛马场火成这样,都没人敢惹麻烦的,惹不起!还有那违约责任双方都有,一方违约会赔另一方十倍于租金的违约金,谁敢违约?”
“要是有人偏就违了呢?比方有权有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