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学看着阿福,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阿福自然不知道老爷心里的算计,只以为他还在担心,而他自己脑子里也正做着发财美梦。
等他伺候完老爷就请了假出来,径直往城南去……
锦衣卫调查需要时间,这期间科道官当然不能闲着,正好可以刷卷,将刑部以前办的案子再复核一遍。
徐向学尚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不过老天似乎偏要跟他过不去,或者是有人偏要过不去。
第二日,报馆又刊登了一则消息,其实不算一则,而是一整版。
本来报纸就有一个版块来专门刊登社会民生信息,其中就包含有民间的诉讼消息。这日报纸的这一版块,刊登的几乎全是关于无锡土地买卖诉讼案的官方通知,用脚想也知道,这些诉讼案子都跟无锡徐家有关,无一例外。
邬阑自打知道徐家斥‘巨资’买了一千顷土地之后,她也关注起新闻报道来,每日的报纸她很早就让人带了回来。所以事无巨细她都大概知道,徐家的诉讼案也不例外。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为卖家代写书状和提供助讼业务的居然是表哥的讼师团队。
她知道表哥的讼师队伍里,不乏奇胜之材,从去年她徒弟小董的案子就看得出,他们虽不能明目张胆出人头地,但观其笔下妙文,虽一字一笔,俨若刀剑,在足以左右其事,生杀其人。自非才大心细,何以克臻此?
如今邬阑也能渐渐理解李道汝那篇文章里讲的,官绅都是利用特权来攫取财富,再用财富来购买土地,而不是直接霸占民田。至于减价买田,其实她并非完全理解,一是官绅利用特权本来就可以低成本拿到土地,二是买卖都是自由的,价格低不卖就是了,没人能逼你卖。
至于为什么徐家能吃上官司?土地是稀缺资源,争夺从来都很激烈,尤其官与官之间的争夺。想来也是有人眼红一千顷地如此低价就能拿到,总有人心里不平衡,而出于打击报复的目的。
对无锡徐家的诉讼,就像曹淓毓说的政治风险大于其他,所以关注点不在诉讼本身,而在朝廷,对于徐家的态度和对此案的回应。
柯先生这几日是意气风发,报纸销量蹭蹭往上涨,又接了好几个大的广告,要说‘日进斗金’一点不为过。只是常言也道,乐极容易生悲,报馆所在那条胡同这些日子多了不少混混样的人。
这条街本就热闹,以买卖兴旺而著称,不仅开铺的多,会馆也多,要是经常出没混混喇唬,对做买卖的可不是好事。好在隔了一条街就是南城兵马司驻地,平日里报馆与他们关系还算不错,经常有孝敬,想来去打声招呼,让他们加强这一条街的巡逻,应该问题不大。
柯先生打定这番主意,便立即起身出了报馆,向西穿过包头张家胡同,准备再向南走阎王庙街,南城兵马司就在阎王庙街的西侧。
走到胡同岔口,却被一群人堵住,柯先生想了想,没有围上去,只在一边看看情况。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原来是这胡同里的一户人家,男人好赌,欠了一屁股账把自己的老婆给卖了,又把一个男孩卖给了帘子胡同的小唱馆。
这个女人抱着男孩就在自家门口哭天喊地,声泪俱下,让人不忍目睹。